潜渊在两只碗所倒扣形成的近球形中间加了一张垫锅底的隔热垫。
“循环界和无量界就像这两只碗，中间是一道非常可靠的屏障，居民们在屏障两边属于自己的世界里生活，彼此相安无事，甚至彼此也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等一等。”寻秋池打断，“我想大部分人都知道阴间或者冥界吧？就算不信鬼神，在电视剧小说电影里也看得不少吧！”
潜渊说：“嗯，他们从文学作品、影视作品里知道，但是绝大多数人都无法肯定。就算是笃信宗教、深信人死后灵魂不灭的人，也无法证明冥界的存在对吗？当然也有‘鬼神附体’之类的事件，不过那都是些骗人的心理游戏，不在讨论范围内。”
寻秋池说：“我不明白，如果那边的居民是人死之后过去的，他们怎么会不记得这边呢？”
“因为有孟婆汤。”九皋一边啃鸡爪一边说。
“孟婆汤，真有那玩意儿？”
九皋说：“当然有啦，你以为那些传说是空穴来风吗？”
潜渊解释：“或许不叫孟婆汤，但本质就是洗脑，人到那边后会被记忆重置的。我们没有这样的技术，无量界的技术水平比我们要领先一百年。”
“一百年？！”寻秋池惊疑地问。
如果从现在往前推一百年，那时候工业革命还在继续，人类世界的电气化刚刚开始，天文学家不知道在太阳系外是否还有别的星系，遗传学还在黑暗中摸索，美国已经成为世界头号工业强国，代表性的纽约帝国大厦尚未开始建造……至于北京，袁世凯袁大人正在搞复辟，做了一场八十三天的黄粱美梦。几乎所有的科技革命都在这一百年内发生，如果没有这一百年，广大劳动妇女早上起来估计还得劈柴。
“这怎么可能啊！”寻秋池说。
“当然可能。”潜渊说，“他们不走历史的弯路。虽然记忆已经被清除了，但经验教训还深深镌刻在潜意识里。不信你可以去试试，看看个人崇拜、宗教狂热、民族主义、政治凌驾一切之类的东西还能不能引起他们的共鸣，毕竟是活过一次的人了，头脑比较清醒。顺便说咱们的科技爆发也不完全是科学家的功劳，他们的技术泄露也是一大因素，比如……算了，给科技工作者们留点儿面子。”
寻秋池点头：“我懂了，如果在科幻片里，他们是先进文明。”
“正解。”九皋开始啃另一根鸡爪子。
“那他们为什么叫‘无量界’，我们为什么叫‘循环界’？”
潜渊说：“这个很好解释，学过物理吗？”
寻秋池的脸又黑了下来。
“初中物理总行了吧？”潜渊略有些心虚，“还记得能量守恒定律吗？——能量既不能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它只能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别的形式，或者从一个物体转移到别的物体——各种形式的能都可以互相转化。太阳把空气和水汽加热，热空气上升使空气流动而形成风，水汽在高空凝聚而形成雨，太阳能就转化为机械能；植物光合作用后长大，作为食物被动物吃掉，获得维持生命的能量，太阳能便转化成了化学能……还有电能、磁能、光能、原子能等等。能量守恒定律是十九世纪自然科学的三大发现之一。”
“能量守恒就意味着能量循环，而且是整个宇宙的循环。太阳就是宇宙天体，它的热量供养了世间万物，而世间万物的所产生的热能也会通过无序逸散回到宇宙中，虽然不一定是回到太阳上。因此循环界就很好解释了——能量是一个首尾衔接的圈。”
寻秋池问：“那边能量不循环吗？”
“不，也是循环的。”潜渊说，“虽然三千平行世界的物理规则不一定相同，但他们和我们大致一样，否则他们也不能指导我们技术进步。唯一的区别是他们没有太阳。”
“难怪叫阴间。”寻秋池说。
“嗯，不过不影响，科技发展早就弥补了这个缺失，可以参考北极极夜、极昼地区的国家和居民。”潜渊说，“他们叫‘无量界’有个更重要的理由。”
“什么理由？”
“他们不能繁衍。”
“咦？”寻秋池惊问，“不能生孩子？！”
“嗯对啊，死人能生什么孩子？”九皋挑眉。
“年纪轻轻的死了，到那边去也不能生孩子？”
潜渊说：“这个我可以解释，但是要花上一天，其中半天讲物理学，半天是讲生物学和遗传学，你自己决定是听还是不听。”
寻秋池说：“略吧，谢谢。”
九皋表扬道：“决策英明。”
潜渊继续：“总之呢，对于宇宙来说，不管死人活人都只是能量，什么思维意识、性格特征、理想抱负都不重要，就是干巴巴的能量。下面讲的东西你不一定信，但在我们两个世界间却是事实——每个人的能量都是恒定的，通俗说法是每个人的极限寿命都大致相同，人类的极限寿命是150岁，不过根本没人活得到就是了。如果你在20岁时提前死去，那么你作为剩余能量就会被无量界接收，在那边继续维持数十年生命；同理你如果60岁时死去，那么你也被会接收，但是要少活几十年。用更通俗的公式表达就是：阳寿加阴寿之和，小于极限寿命。”
“不能等于？”
“你想得美！”九皋开始啃鸡脖子。
寻秋池好心提醒：“那上面有淋巴。”
“没事，我吐了。”九皋大嚼，“知道为啥二者相加不可能等于极限寿命吗？因为第一，极限寿命就是个理想值，大自然母亲不会允许你活到那一天，大多数人别说是90、100岁，活过80岁就算长寿了；第二，到了那边，无量界也可能不允许你延续寿命。”
“为什么？”
潜渊和九皋对视一眼，九皋努嘴：“你得带她去隔壁街。”
“你随便找张报纸来不就得了，民生版一定有。”潜渊说。
“我干嘛没事留报纸啊！”九皋怒道，“爷不是你的生活秘书！”
寻秋池问：“找什么？”
九皋说：“打算出去散个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