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晴雨赶来警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了。
她没好气的推了一把装作毫不知情的陈宏,“我怎么跟你说的呀?让你好好的帮我照顾着苏岩,你可倒好,联合老孔那个暴乱分子隔三差五的请她来喝茶!”
可怜了陈宏一八三的大高个,站在大厅里接受着无数人默默的注视和同情,还得赔着笑脸压低声音解释,“事情还没弄清楚你别太着急,现在不是还没出结论吗?”
“什么出结论不出结论的......”候晴雨扫了一眼还坐在大厅座椅上吵吵嚷嚷的夫妻俩,“听冯叔说这夫妻俩不是对那个方芳平时不怎么样的吗?出了事你们审讯那会儿打电话让过来领人还装做不知道呢。怎么现在跑这闹场子来了?”
她说话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眼下更是故意提高了声音让人听到。
“你说谁呢?啊?我问你说谁呢?”刘芸跟丈夫邓松是岛上海产批发市场的摊贩,平日里做生意就是出了名的泼辣厉害,现在见候晴雨一直指桑骂槐的说话顿时火就不打一处来。
候晴雨把面前的两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晌,这才妩媚的搭着陈宏的肩膀笑出声来,“我说谁谁心里清楚,大婶您就安心忙自己的事情别搭理我就行了。”
“嘿,我说你这个......”刘芸气的浑身发抖,正要冲上去动手却一把被丈夫邓松给拉了回去,“你魔怔了?也不看看这是在哪还想动手?!”
周围的工作人员目光灼灼的看着,刘芸这才有些露怯的甩开他的手,仍旧不肯服输的瞪了不以为然的候晴雨一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敢在老娘面前耀武扬威,等着瞧吧,出了这局子让你好看!”
穷山恶水出刁民,饶是候晴雨不想去套用这句话打死一堆人,但此时此刻看着那对夫妻俩的架势也忍不住生出几分火气。
陈宏知道她的脾气,只得拉着她坐下来这才开口说话,“他们怎么指证苏岩是他们的事情,咱们按程序章法来办事不就行了吗?”
本来就没地撒气,现在看到陈宏这副样子,候晴雨更是有些忍不住自己的脾气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可没等说话就又变了个脸朝前走去,“姐们,没事吧?”
苏岩有些没缓过神来的任由眼前的人在自己身上四处查探,“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你还好意思问?说好的咱们四个人聚在一起好好吃个饭,现在倒好,又进了局子!”说着她探头看向站在苏岩身后笑而不语的孔维腾,“怎么个情况?”
刘芸看到孔维腾和苏岩走出来,立马就坐不住的冲了上来,“孔警官,怎么样?是不是这个女人把我家方芳拐到别处去了?”
说到这里她还忍不住伸出手来指了指苏岩。
孔维腾摆了摆手,径直走到刚才做笔录的工作人员面前,“把刚才他们的陈述记录给我看一下,顺便去通知冯叔可以开始派人在岛上搜查方芳的行踪了。”
拿起笔录走到几人面前,孔维腾首先看向刘芸和邓松夫妇,“你们在笔录中提到方芳已经失踪三天,也就是说在晚会之后你们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邓松连连点头,“那天晚上她说要出门卖点手工品,然后就再也没回来了。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在同学家里所以也就没在意,可这都多少天了还不见踪影。”
言语中隐隐露出几分担忧,甚至还忍不住握了握妻子刘芸的手。
苏岩不可思议的看着这对夫妻,不由得想起那天晚上在审讯室里孤身一人穿着湿淋淋的衣服默默哭着的方芳。
倒是陈宏听不下去有些不满的回了句,“难道你们不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吗?方芳跟同班同学薛乐容发生纠纷导致对方不慎落水。”
刘芸有些无所谓的瞧着孔维腾笑了笑,“小孩子家家的事情也能说得这么夸张,我们家方芳从小就乖巧懂事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人家是问你知不知道晚会发生的事情,听不懂人话是吧?”候晴雨见她一直插科打诨,故意转移话题,不顾陈宏的眼神忍不住呛了一句回去。
谁知道对方也不愿意吃亏,立马就白了一眼,“关你屁事,你谁啊你,从进来开始也没见你一张嘴停过。穿的倒是人模狗样的,说出来的话狗屁不如!”
候晴雨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人,气的双手止不住发抖,正要冲上前去却被苏岩一把拉住,“关键时刻不要影响风度,稳下来。”
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孔维腾摆了摆手看向同样大气不敢出一声的陈宏,“既然已经失踪二十四小时家属也报案了,那你就去当天晚上方芳和薛乐容发生争执的地方看看监控能不能调出来。还有,把岛上所有的可调看监控都查一遍,她应该不会走太远的。”
吩咐完这些,他这才哭笑不得的看着剑拔弩张的两方,“走吧,咱们找个僻静点的地方理论理论,万一打起来也好施展。”
候晴雨没好气的瞪了孔维腾一眼,这才挽着苏岩的手靠在她的肩膀上压低声音说道,“苏岩我跟你说,还真别怕这些虚张声势的小妇人,等着本宫给你撑腰。”
虽然说一向知道她这张利嘴不饶人,但此刻苏岩心中还是忍不住涌起暖意。除了媚姨他们,这是自己第一次感受到别人在乎的感觉。
她有些笨拙僵硬的拍了拍候晴雨挽着自己的手,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孔维腾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几个人,有些好笑的敲了敲桌子,“刚才不是挺热闹的吗?怎么换了个地方就都含蓄起来了?”
“既然这样,就由我这个局外人来提几个问题。”候晴雨见刘芸夫妇没有率先开口的意思,索性就先发制人。
刚才在来的路上已经跟陈宏了解过一些基本的情况,所以眼下她也不觉得露怯。
认识这么多年,难得看到候晴雨这么较真又憋屈的说话,孔维腾强忍住心里的笑意咳嗽了两声,“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市里的候法医,之前岛上海底浮尸的案件就是由她协助调查的。”
邓松一听这话吓得头都不敢再抬,倒是刘芸一向是泼辣惯了,虽说心里有些怯场场面上却依旧是面不改色的接了话头,“那候法医就说说呗,我们还能不听怎么的?”
论胆大,苏岩只服眼前这位壮士。
候晴雨稳了稳心神,反倒是先对邓松打量上了。典型的岛上原住民,国字脸,黝黑皮肤,大概四十五岁到五十岁之间的年纪,看人做事眉眼里面总露出几分低姿态。看来平日里是个含蓄内敛的人。
“晚会那天,方芳跟同学薛乐容在奶茶店不远处发生口角纠纷,后来导致薛乐容跌入海中并送入医院,这件事不论你们知不知道都先放在一边不再赘述了。但据后来警局的陈宏警官说,方芳被拘留在审讯室录口供的时候提供了你们二人的电话号码。”
说到这里,她刻意看了眼邓松的神情。果不其然,他有些心虚的偷偷看了一眼故作镇定的妻子低下了头。
候晴雨笑了笑,“但是让人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人接电话。”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三更半夜我们早就休息了,哪还知道这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刘芸鄙夷的瞪了笑意不减的候晴雨一眼。
孔维腾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刘芸,“刘芸,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吗?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你都是要负责任的。”
说着他站起身来走到饮水机面前接了杯水,“晚会那天晚上是原住民和游客的双重节日,你们又是海鲜市场的摊贩。我记得那天巡查的时候承包晚会的负责人跟我报备商铺摊位的时候曾经说过,花环岛的所有店铺都参与了晚会买卖活动。”
所以说,就算是凌晨三四点,刘芸和邓松也应该能够接到电话。
苏岩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面如土色的邓松,“听祁杰说,当时乐容落水被救上来的时候有不少摊贩都围过来看到了,你们是不是那个时候就知道了?”
“这话可不敢乱说的!”刘芸一下子站了起来,有些急眼的扯了扯依旧坐着不说话的邓松,“方芳虽说喊我们姨夫姨母,可早就已经跟我们亲生的孩子差不多了。要是我们那个时候看到她被警察带走,不管怎么说也要跟上去问个清楚!”
候晴雨扯了扯嘴角,“是吗?那我怎么听陈警官说那天晚上打通电话以后你们一听是警察局的,立马就挂断了呢?”
居然还打通过!
夫妻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后憋出一句话来,“这不是不小心吗.......”说话的气势明显弱了下来。
孔维腾把案件资料递给候晴雨,“好了追究这件事也没有意义,你们是从哪听说苏岩跟方芳多次见面?有证人吗?”
听到这个问题,苏岩也不自觉地看向两人。从晚会到现在,自己也只是跟方芳见了今天早上这一面,怎么就这么凑巧被人撞见了呢?
“我们海鲜市场的李伟说的!他说看到这个女的鬼鬼祟祟的带着我家方芳进了那个店子,后来两个人还分头走的。”刘芸说到这里语气不自觉提高了几分,“老邓,你倒是说句话呀,聋了还是哑了?”
邓松连忙跟着点了点头,“李伟是我们隔壁摊位的,他是个老实人,不说谎。”
“既然这样,明天一早我就让他过来一趟说说当时的情况。再把甜品店当时的服务员也叫过来把事说明白。至于方芳,既然已经立案警局也派人出去找了,肯定会有好结果的。”说着他看了眼漆黑的窗外,“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回去等我消息吧。”
“那行,我们就先走了。”刘芸见天色确实不早,眼下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立马十分干脆的拉着邓松走了出去。
还没等门带上,候晴雨就无奈的看着同样苦笑不得的苏岩,“你说这都什么事啊。”
倒是孔维腾笑着给两人倒了杯水,“也甭管什么事,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这位的强项。”他故意指了指神情坦然的苏岩,“见了这夫妻俩,我倒是更加确信苏岩跟方芳的失踪没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