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安静的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李伟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清了清嗓子，“焦茂林掺和毒品这事你如果问我是真的还是假的，我还真不能给准信，但这话确实是那天方芳自己跟我说的。我要是说了一句假话，这辈子就牢底坐穿。”
说到这里他像是怕孔维腾和苏岩不相信，求助似的看向默不作声的冯叔，“冯警官，咱们岛上烟草袋里默认放些大麻叶这事情你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但凡是抽水烟的谁不得加点这玩意才觉得得劲？”
这话倒是不假。冯叔看了眼孔维腾，“孔队，咱们花环岛上的确是有这种不成文的习俗规定，大麻叶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少量的却也没什么危害。水烟味道冲口感烈，早些年原住民都好这口。”
孔维腾点了点头看向不吭声的焦茂林和焦盛源，又扫了眼被肯定以后面带喜色的李伟，“就算这大麻叶在岛上算不上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就能证明焦茂林真的涉嫌毒品交易？现在方芳死无对证，你又在检测报告出来以后才说出这些事情，可信度究竟有多少？”
见李伟又是一副要急眼的样子，他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适可而止。
焦盛源早些年打架砍人，放高利贷玩买马对警察局的套路早就见了不知道多少。所以从李伟刚开始说出毒品交易，他就知道孔维腾这样性格的人未必会买账。果不其然，眼下孔维腾直接问道，“焦茂林，李伟跟随刘芸夫妻来警局指控苏岩的那天，你在哪里？”
“那天我在港口负责货物装卸。”
孔维腾狐疑的看着他快速的说出这句话来，眸光不禁又深了几分，“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了几个星期，为什么到现在你还能这么毫不犹豫的想到自己当天所处的位置所做的事情？”
苏岩和冯叔齐刷刷的看向渐渐染上笑意的焦茂林。只见他无奈的摊了摊手，“之前岛上不是出了什么浮尸案吗？缓了好一阵子餐厅生意这才回春。那段时间岛上晚会还没过去两天，正好是餐厅里忙的时候。”
“那天我在餐厅里面帮着处理事情，港口突然来了一大批新鲜货。餐厅里的拉货司机老薛请假回家，没办法我只得自己亲自上阵。”
他瞧了瞧一旁的焦盛源，“我记得那天我拖货回来的时候，二哥还跟我埋汰了几句说是李伟这小子又在到处惹事给苏岩泼脏水，所以这件事我才能记得这么清楚。”
这么说起来焦盛源倒也想起来了不少事情，那天他外出正好经过咖啡厅想把捎带的东西送给苏媚讨个欢心，谁能想到当时她正好听说了李伟指控苏岩的这档子事在气头上，压根没搭理自己。最后没办法他只能提着东西灰溜溜的径直回了餐厅。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看向苏岩，“阿岩，好像是这么回事。”
冯叔听到这里不自觉的拉着脸问道，“老焦，办案子能用好像这种词语吗？”没等焦盛源发脾气他又立马指了指焦茂林，“是否在场可不能光凭你一张嘴就下定论，那天有没有人跟你一起？”
焦茂林立马说道，“怎么可能没有？那天来的货多，总得有人帮我一起把东西拖回海鲜库房去吧，后厨的张磊还有茆苏东跟我一起去的。”
原本以为焦茂林这次肯定要走投无路的李伟听到这句话时算是彻底傻眼了，“都是你餐厅的人当然帮你说话，这种不在场的证据根本不可取啊警官。”
孔维腾头疼的看着他，“那天方芳被杀害的时候你是否在现场？”
李伟愣了愣，“怎么可能在？我不是跟刘芸他们来警局了吗......”
“那你有没有亲眼看到焦茂林拿着凶器走进那间屋子里把方芳给杀害了？”
“没有.....”说着他有些心虚的不服气的瞪了眼坦然笑着的焦茂林，“那也不能说他完全没有嫌疑，最起码他有这个杀人....对！杀人动机！”
冯叔无奈的看着还在试图想要证明焦茂林就是凶手的李伟，没好气的朝着焦茂林招了招手，“跟我出去再做个详细的口供吧。”说着就径直朝着门外走去，临了又回过身来瞥了一眼依然站在原地的焦盛源，“麻烦焦老板打个电话联系一下那两个员工过来接受调查。”
苏岩默默的看着面色铁青的焦叔，不由得默默感慨一句，这火药味有点浓。
眼见着焦盛源也跟着走了出去，审讯室里面就只剩下苏岩和孔维腾以及李伟三个人了。没想到焦茂林居然会有人能证明当时不在作案现场，如果真凶不是他的话，那究竟是谁知道了自己绑架了方芳并且在这个空档杀害了她呢？李伟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为什么焦茂林会让自己处理掉方芳，是不是真的是因为方芳所说的毒品交易？想到这里他偷偷看了几眼低头想事情的孔维腾，如果现在自己还坚持说焦茂林是因为被方芳捅破了交易所以杀人灭口，还会有人相信自己吗？
站在一旁的苏岩默不作声的看着他的神情忽明忽暗，心里不禁有了几分想法。她径直走到孔维腾面前，敲了敲他的桌子，“能出去说会话吗？”
孔维腾抬起头来看了眼突然安静下来的李伟，“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吗？那份现场遗留检测报告的结果你也已经看到了，目前所有的嫌疑都指向你。如果你对眼下的调查情况有任何不满的话，可以联系律师介入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冯叔曾经说过这个李伟并算不上是真正的食不果腹。还有个在市里面做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的父亲和后妈，只不过少有往来而已。
他之所以对李伟说这个话，一方面是心底里始终觉得在这几天审讯的接触中，李伟表现出的坦荡实在让人无法联想到杀人，应该是有待后续调查的。另一方面他也想看看一向吊儿郎当的李伟究竟会做出怎么样的回应。
李伟见他眼中略有试探，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就不劳孔警官费心了，像我这种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哪还有钱去弄那玩意，除非你去替我跟焦茂林把封口费讨回来还差不多。”
孔维腾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径直走了出去。
走出审讯室，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办事人员，苏岩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孔维腾见她这副模样，有些意外的从饮水机下面的储物柜里拿了瓶矿泉水递给她，“怎么了？这个案子你可是惜字如金，是不是都攒着这会跟我深谈？”
没好气的接过矿泉水，苏岩瞪了笑的欢脱的孔维腾一眼，“倒也不是惜字如金，只不过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已。”
以前她总觉得能够洞察人心，随意揣测。可自从经历了海生的事情以后，仿佛很多事情都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所以不敢妄下判断以免造成错误的引导。再者而言，李伟虽然是主动投案自首也被检查出现场有他的行凶证据，但也有很多疑点需要慢慢来解答。
至于茂林叔，刚开始的时候因为李伟一贯的人品问题，所以是从未有过怀疑他的想法的。但刚才在审讯室里面，他虽然看起来十分紧张被动，但该说话的点却一个也不差的接了上去。比起李伟毫无头脑的指控，他显得沉稳而有力度。
孔维腾拧开自己的矿泉水喝了一口，见苏岩正看什么看的出神。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忍不住讶异的问道，“你怀疑焦茂林？”
“也算不上怀疑，就是觉得比起李伟来他的分寸掌握的太好了。”
笑着拍了拍褶皱的衣服坐了下来，“上次见你那么护着他，我还以为你不会怀疑自己人。”
苏岩侧身看着他一副早已知道的模样，顿时有些气结。
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孔维腾示意她先坐下来，“焦茂林既然有证人可以证明案发时不在场，等到确认后自然就可以回家。不管是李伟还是他，应该都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心中猛地一惊，苏岩不自觉的想到焦茂林刚才在说案发当天的事情时，曾经提到过是因为老薛有事所以顶替着去港口卸货拖货。薛复归因为媚姨跟焦叔的交情，所以一直在他餐厅里帮忙开车拖货，这件事情苏岩是再清楚不过了。
那么这个老薛，无疑就是薛复归了。
孔维腾见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拿出正在震动的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候法医打电话来了，你先接一下吧！”
苏岩接过手机，半天才定下神来，“喂？”
电话那边的候晴雨正在打印资料，听到是苏岩的声音顿时语气都温柔了几分，“喂，阿岩啊，我让苏力给你们的资料看了吗？案子现在有进展吗？”
自从英姨出了这件事情以后，她心里也没安生过。帮着主持了方芳的后事，又陪着英姨回了一趟老家休养原本就不太好的身体。只不过案子摆在这里没结果，英姨是一天比一天憔悴，她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也没办法，毕竟孔维腾和苏岩要是有了进展肯定会跟自己说的。
苏岩想了想问道，“你还有薛复归其他的调查资料吗？更详细一些的。或者说宋小君的也行，可能从她着手会有些收获。”
电话那边传来候晴雨的笑声，“拜托啊苏小姐，我可不是什么信息采集员。”感觉到苏岩的沉默她立马又咋咋呼呼起来，“得得得，我怕了你们还不行吗？我再托人去打听打听，英姨这些天身体不太好，过两天我带她过来看看案件进展顺便再把资料给你。”
刘英要过来？苏岩心里蓦地一沉。
正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电话那边候晴雨已经语速极快的说了句，“记得替我帮跟亲爱的问个好，我过两天就来跟他喜相逢！”
无奈的看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苏岩终于忍不住嘴角微微扬了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