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焦茂林所说,当天被他临时喊去港口一起卸货的张磊和茆苏东都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情形和时间,并且在陈宏还有冯叔分别进行的审讯口供中出入很小。
也就是说,李伟认为焦茂林趁着自己来警局的间隙杀害了方芳的说法是不成立的。
走出警局的时候,天色昏沉。焦盛源看着默默站在身侧的苏岩,心里忍不住有些愧疚。平日里苏岩是如何能言善辩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今天却要为了他而保持沉默。想想心里还真不是个滋味。
焦茂林和另外两个餐厅人员录完口供就被他呵斥回去闭门思过了,从晚会那天开始阿岩被莫名的牵扯进来,这趟浑水可真是趟的莫名其妙。
“阿岩啊,这次是焦叔没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还让你跟着在旁边担心受累。回头等你办完事来焦叔餐厅里,我亲自给你下厨做顿饭吃。”
见苏岩一副要争辩的样子,焦盛源慈爱的伸出手来理了理苏岩略显杂乱的头发,“行了什么也别说了,外面风大怕是要变天了。你晚上早点回去,别让你媚姨担心。”
站在警局门口看着焦盛源开着车渐渐消失不见,苏岩这才叹了口气转身走进警局。
冯叔和陈宏正拿着口供比对,见苏岩垂头丧气的走进来,心里多少也猜到了几分是因为什么。但他这个人明面上看着跟焦盛源因为苏媚水火不容,私底下却是坦然自若得很。焦盛源比起一般的莽夫不同的是,更多了几分精明的头脑和处事的魄力。
所以很多时候,他还是很欣赏这个‘竞争对手’的。
“阿岩,外面天色看着像是要下雨了,我先送你回去吧。”冯叔见苏岩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忧。眼下秦朗也不在咖啡厅,苏媚又时常在外面应酬,再加上岛上一旦下雨就狂风大作,有时候遇上了暴雨走在路上连人都站不稳。
这样的情况下女孩子还是待在家里比较好。
陈宏见冯叔满脸担忧,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征询的看向苏岩,“我手头上暂时没事,要不然我先开车送你回去吧!正好眼下局里有时间可以歇会,我回来顺路带点饭菜先给他们垫垫肚子。”
苏岩见这两人的反应,不由得有些忍不住笑了出来,“我没事。这会咖啡厅一个人也没有,回去也是两眼无神对着手机发呆。”说到这里她看着对面正从审讯室走出来的孔维腾指了指,“再说了,你们孔队不是说今晚有活动吗?”
活动?什么活动?
孔维腾慢悠悠的走过来丢给工作人员一堆资料,“把这些天李伟的口供都给整理一下,再把从案发前三天到抛尸前后有他出现的监控全都调出来。”
见工作人员满脸哀怨,陈宏有些心虚的悄悄把刚刚焦茂林的口供见缝插针的递了过去,“这个....也麻烦收录一下。”
苏岩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俊不禁的摇了摇头,陈宏脸皮这么薄的人着实不应该跟候晴雨是一对儿,要知道只要有候法医在的地方,绝对是没有不好意思这四个字的立足之地。
眼瞧着苏岩没有要走的意思,冯叔索性也就不强求。他下意识的看向端着杯子倚在旁边的孔维腾,“孔队,今晚是不是要继续关注焦茂林的举动?”
“嗯,已经派了人在餐厅和他住的附近开始盯点了。”孔维腾朝着陈宏招了招手,“抓紧时间吃饭,等会带几个人去跟盯梢的人替换班。别忘了让大刘确认一下餐厅附近的监控,现场车内的信号接收器也要检查。”
冯叔看着得了指令的陈宏跟收录的工作人员客套了几句这才离开,也不禁摇着头笑了笑,“说这小子是警校毕业的我还真不太敢相信,到底父母是干律师的,骨子里改不了文人这一套,也多亏了候法医这么活脱的性子没把他给带起来。”
说着他看向抿嘴笑而不语的苏岩打趣道,“你这丫头倒是会插科打诨,在这憋着不说话瞎乐呵什么呢?现在秦朗不在咖啡厅你又四处晃悠,生意是彻底做不起来了。”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苏岩,自从前几天秦朗去工作以后,咖啡厅好像是没有正常营业过。但媚姨好像也没有让自己开店营业的意思,难不成真的肆意洒脱到这个地步了吗?
那日常的开支是哪里来的?虽然媚姨对待咖啡厅的生意一向是平常心态,但好歹以往也是有些进账的,现在却是彻底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
冯叔见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们母女俩可真是天生一对,一个是从来不考虑亏损和进账,一个是要别人提醒才想起来担心花钱。放心吧,这点钱她不会放在眼里的。”
本是漫不经心的孔维腾,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面上的神色变了变。
苏岩见冯叔这么说,竟然生出了一股感同身受的意味来。毕竟媚姨的身家到底是多少她虽然不太清楚,但在十几年前就能出国留学,甚至因为看到图片就买下花环岛复式别墅的人总归不是平常人家。
抛开这些不说,咖啡厅大大小小的装修、以及她时不时随意洒脱的扫货和度假,怎能用挥霍二字来形容,简直就是顶级暴发户的标配生活蓝图啊。
孔维腾把手里的杯子转了转,“苏岩,你不是要去薛复归家里吗?”
猛然回过神来的苏岩愣了半晌,看了眼挂在大厅的时钟,有些不确定的问了句,“现在?”
冯叔自然知道孔维腾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要去薛复归家里,李伟虽然不算靠谱,但他却间接性的为方芳的案子提供了许多有利条件。这其中最大的收获,就是焦茂林。虽然他有不在场的证据,但是赶巧在那天请假的薛复归不知道有没有。
再者而言,今晚对焦茂林的监控跟踪其实不过是碰碰运气,就算焦茂林真的有什么猫腻,但一般来说很少有人会在刚刚被怀疑之后就有所行动。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去拜访薛复归也算是时机成熟。之前苏岩一直怀疑乐容有什么没说出来的事情,眼下正好去探个虚实。
这对父女,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孔维腾见苏岩没有答话,径直走到储物柜拿出两件军外套,“冯叔,我跟苏岩先出去一下,借你的军大衣跟车用用。”
虽说是借东西,但脸上理所应当的笑容直看的冯叔忍不住揶揄道,“孔队瞧瞧我身边还有什么东西喜欢的都拿去吧,把阿岩留给我就够了。”
苏岩站在身侧,略带幽怨的回了一句,“为老不尊。”
虽说穿了军大衣打着伞,可从走出警局以后苏岩的头发基本是处于凌乱的巅峰状态了。她眯着眼睛钻进车里,这才稍微松了口气拿出发带利落的把湿漉漉的头发扎了起来。
孔维腾收起雨伞放在后备箱里,显得十分悠然自在的坐上驾驶位置这才关上了门,“等会去了薛复归家里看我脸色行事,不要太过咄咄逼人。”
这是预先给苏岩提个醒,也是他跟苏岩相处久了得出来的结论。苏岩这个人虽然说观察力敏锐,总能给人一些意想不到的思考点。但有一点却十分不适用于在办案之中,就是她很多时候太过于‘不施粉黛’。
遇到想要探知的点,她不太懂得迂回递进,总是很容易就让人产生压迫感和警惕心。
苏岩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这话,倒也理所当然的没有反驳。她的清高固执,媚姨早就已经耳提面命多次,没想到还能遇到第二个人又指出来。
天色已经漆黑一片,孔维腾见她也没怎么在意,摸了摸湿漉漉的脑门这才启动车子向前驶去。
与此同时,坐在房间里怒气不减的焦茂林看着窗外的大雨忍不住站起身来。
他拿出手机翻了翻通话记录,犹豫了一会这才打通。
“什么事?”电话那边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冷漠。
焦茂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们找的都是什么狗屁人?李伟那小子遇到点事就立马把我给抖露出来了,要不是那天老子真的没干什么杀人放火的事,现在还在警局里出不来呢!”
“李伟?是谁?”
“你们别他妈给我装了,是谁说让我去帮着李伟运点东西去港口就把那批货给我的?现在都过去多少天了,让你们老板来跟我谈!”焦茂林气的满脸通红,从警局回来以后他被焦盛源说了不下数次,早就憋着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笑道,“这么大的火气干什么?你帮我们做事我很感激,你要的东西我也已经准备好了。要不然这样吧,今天晚上还是老地方,咱们把东西交接清楚,也省的夜长梦多。”
焦茂林冷哼了一声,“今天晚上?你当我傻吧?我刚从局子里面出来,正是要避风头的时候,这个点让我出去接货,那不是被他们逮个正着吗?”
“兵行险着,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而且警局的人也没有怀疑到你身上不是吗?今天晚上这种天气,想必以花环岛的警察还没有要出动办案的领悟力。话我已经说到这里了,过了今晚东西归不归你就不是我说了算了。”
“这本来就是我应得的东西........”话还没说完,那边已经挂断了。
焦茂林看着手机屏幕黑下来,顿时气的连骂了几句脏话。这才走到窗边看了眼被风吹得直不起腰来的草木,径直走到衣柜里挑了件防水雨衣套在身上。
此时此刻,站在卧室里看着拍打在玻璃窗上的雨滴,王林植显得格外闲情逸致。
他转过身去看着戴着鸭舌帽的人,“事情都办好了吗?”
“每次给他打电话都是通过变声器处理过的,那些电话号码也都是流动性销毁。”说着他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这个点那些号码应该已经被注销了。”
王林植满意的看向手里的红酒杯,“今晚交接的人呢?”
“放心吧,是老家那边的,警察出现的时候自己会看着办的。探测仪已经确定了那些警察的车位和具体位置,就等他来了。”
“他会来吗?”
房间里蓦地响起笑声,“放心吧,看到了鱼饵的人怎么舍得不偷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