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办成了,那家伙一开始还嘴硬,不过陌林提出了两个方案,一边是蜜糖,一边是砒霜,那几个都很快答应了下来。”
木儿听得糊涂,“陌林给人下毒?”
飘雪觉得自己话说的含蓄了,解释道:“不是下毒,是给那几个粮商一个选择的机会,若是明天带头放弃哄抬物价,云薛两家来年必与之合作,这是蜜糖,若是死不悔改,那就真的是死不悔改了。”
木儿浑身颤抖了一下,“你们杀了人了?”
飘雪有些同情,陌林也许当暗卫的日子不会太长久了,因为他喜欢的姑娘好像不怎么喜欢打打杀杀的。
“怎么会,我那么温柔。”飘雪说的心虚,好像之前她还很是自告奋勇的要去吓唬吓唬人的。
看着沫诗缈不怎么善意的眼神,飘雪悻悻道:“小姐,吵闹了半天,奴婢伺候你歇息吧。”
沫诗缈皱了皱眉头,“不用,你们去休息吧。”
沫诗缈说话向来说一不二,飘雪和木儿也没再多说什么便是离开了,江南的夜色带着几分闷热,饶是客栈前后都是小桥流水,却也是止不住的燥热。
沫诗缈有些心中烦躁,出了房门却是发现沫暮斯也没有休息。
听到动静,沫暮斯回头过来,“怎么,睡不着?”
看到那脸上的几分戏谑,沫诗缈反倒是安静了下来,“总觉得这事倒也不是这般简单,好像还有什么等着我似的。”
她从来没有过这般心神不安,尤其是这几年来。
“其实,芙蓉原本是打算自己来的,她说她自幼身子骨就好,从来不怕这些劳碌事的,可是她现在却是两个人了,怎么能这般操劳呢?她担心我控制不住,毕竟我们两个可从来不是买卖人。”
上官芙蓉担心的不无道理,沫诗缈虽然看过些账本,也知道如何拿捏人心,可到底不是生意场上历练出来的。所以苏杭一带卖上官夫人颜面,卖上官芙蓉颜面,可是却并不认可沫暮斯和她。
“她跟我说过,将来我们若只有一个孩子,她会给我纳妾,然后生下的孩子她会看做嫡子嫡女,只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就要给岳母,她说虽然自己不孝,可是却好歹也是伴着岳母多年的,她不想岳母老来却是无人承欢膝下,所以宁愿和我夫妻疏离,也要全了自己的一片孝心。”
沫诗缈闻言咋舌,她没想到上官芙蓉竟是对上官夫人这般。
当初因为韩文清的事情,上官芙蓉怕是恼怒过上官夫人的,可是如今这般……母女情深,她却又不知说什么是好了。
毕竟,沫暮斯也是个倔强的人。
“三哥答应了?”
这话其实问与不问一个样,沫诗缈知道,沫暮斯是答应了的。
“我问她,若是我们之间没有子女,又该如何?”
沫诗缈闻言一怔,她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猜她是怎么说的?”沫暮斯脸上淡淡笑意,想到妻子,他心底也是几分柔软的。
沫诗缈皱了下眉头,可是很快却又是笑了起来,“芙蓉姐姐必然说,若是无子,我自请离去,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沫暮斯笑了,彼时上官芙蓉对自己说,“若是无子,不是我的缘故就是你的事情,若是我不能生育,我定然不会耽误你的前途,若是你的缘故,还望你能理解我,上官家只我一个女儿,断然不能绝后。”
彼时,他想从自己的妻子眼中找到一丝凌乱,可是却没有,想来她也是早就筹谋好了的,所以才心如止水。
“你说,我们之间究竟隔着什么,她才这般疏远我?”他本来以为韩文清死后,他和上官芙蓉之间是没有了那最后的一丝阻碍的,可是却不想因为子嗣问题而有了问题。
沫诗缈低声一叹,“三哥,你爱上了她?”不然,又怎么会这般对自己说话呢。
沫暮斯苦笑一声,这样一个冷酷的女子,值得自己去爱吗?她把感情和亲情分的这样的清晰,几乎不给自己留下半点遐想的空间。
看沫暮斯神色,沫诗缈撇了撇唇角,其实他们之间根本不曾存在问题。
“三哥,芙蓉姐姐的话许是伤了你的心,那你为何不直言呢?你还有小九,便是将你们的孩子都养在上官家名下也不是问题,你们其实都懂得,可是却为何又都不让步呢?”
偏生那个一点口风都不透露给自己,而自己这个年少有为的兄长却又是在这里悲秋伤春。
沫暮斯愣了一下,他的确有这个念头,只是还未来得及跟妻子说,却是听到她那番话,心里一冷,便是再也不想说了。
尽管如今有了孩子,可是却还是无法消弭了那鸿沟。
“三哥,今日之事我只告诉你,芙蓉姐姐的身世,知道的人并不多,便是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自幼随着上官夫人长大,从来没有父亲参与她的生活,便是将来也许都不会有父亲这么一个词出现在她生活之中。自幼便是母女两人相依为命,母女情深在所难免,三哥既然喜欢她,为何不体谅她?”
沫暮斯瞠口结舌,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却见沫诗缈拉住了自己的手,在手心里写下了三个字,“这人,三哥回头小心些。”
因为手指用力,那笔画造成的白痕慢慢的消退,旋即是红色的血肉涌上来,沫暮斯愣在了那里,半晌才道:“你说她不知道?”
沫诗缈笑了笑,“也许知道了一些,也许一点都不知道。三哥,当初上官夫人和这人也是爱过的,不然她不会将芙蓉姐姐生下来的,毕竟她是有前车之鉴的。可是他们终究没有在一起,芙蓉姐姐自幼随着上官夫人长大,性子难免有几分像了夫人的,三哥还是多体谅些。”
沫暮斯慢慢点了点头,最后却是道:“夫人如今不愿意督促粮草,有这里面的缘故?”甚至,沫暮斯想起了当初的围猎,上官夫人也是借着身体不适的缘由不曾前去的。
沫诗缈笑了笑,“也许吧,不过三哥也别想太多了,大齐的江山,能臣良将众多,那位也不会吃饱了撑的找茬的。”
毕竟,一旦发作可就是两国之间的事情。
沫暮斯默然,最后却是看着夜色道:“时辰不早了,小七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说了许多,原本心里的那股子异样却是忽然间没了,沫诗缈点头离开,却又是被沫暮斯喊住,“小七刚才心情不好,是为了什么事情?”
沫诗缈轻声一笑,“也没什么,现在无碍了。”原本那烦躁就来的突然,如今一下子去的又是迅速,想来就是要自己来开慰沫暮斯的。
一夜安然,客栈里夜色静谧,敛去了自己全部气息的陌林看着夜空里的星辰,却是想到了一句诗:如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唔,也许他下次见了千岁爷的时候可以交换一下,这样他们都能得偿所愿也说不定。想到这里,陌林唇角扬起一丝笑意,只觉得星星都比往日的好看多了。
沫诗缈的计谋起效很快,苏州粮商的勾结因为陌林的萝卜大棒而内部破裂,三日之内沫暮斯又是各个击破,大军粮草筹备了七七八八,已然整装待发。
红儿没料到沫诗缈足不出户却是掌控全局,脸色很是难堪,“你别得意,如今还早得很!”
沫诗缈笑了笑,“这话,我奉送你现在的主子。”
红儿闻言脸色简直变成了色板,她现在的主子,不就是皇后吗?沫诗缈竟是公然和皇后叫板了?
红儿一时间心思不定,只是军情却并不等人,从苏州募集的壮丁和一些自告奋勇的百姓纷纷表示愿意为国出力,随同沫诗缈等人一同押解粮草前往北疆。
八月上旬末,沫诗缈等人一路北上,十二日后刚刚赶到冀州,却是听闻了一场恶战。
原来定国公竟是带领五万大军突袭北疆三州中的吉州,突厥猝不及防,大齐失去了控制权将近十年的吉州终于回到了大齐的控制之中。
“这不是好事?”一路风尘仆仆,沫暮斯几乎瘦了一圈,听到这消息却是脸上带着喜色。
北疆三州一直是大齐的耻辱,如今收复吉州,那么宁州和辽州岂不是触手可得?
沫诗缈却是脸色沉重了几分,“三哥,如今孙将军还在忻州,定国公却是在吉州,大军几乎分散,只怕……”
只怕这样与军情并不有利。
沫诗缈有些担忧,而且如今冀州的兵马指挥权可是在安成平和齐司华身上,若是两人再不派兵增援,只怕是定国公也不能支撑多久。
“你是说,他们没有贯彻老国公爷的意思?”沫暮斯脸色大变,看向沫诗缈的眼神都带着几分不能置信。
“国事要紧,军情紧急,他们怎么可以这般儿戏?”
沫诗缈毫不怀疑,若是在京城,只怕沫暮斯一道折子就递了过去,可惜现在却是在冀州,山高皇帝远。
如今齐司华和安成平都没有召见他两人的意思,看样子是不准备召见他们了。沫诗缈看着那副将又是细细问道:“国公爷突袭吉州的时候,带了多少的行军粮?”
那副将其实是负责照顾林月如的,只是老国公爷临行前却是叮嘱他道:“过些时日会有人押送粮草前来,若是上官夫人那便让上官夫人去城头摇臂一呼,冀州将士受过上官夫人恩惠,定然会士气高涨的。若是沫诗缈那丫头,就把这里事情告诉她,她自有主意。”
副将不是不相信老国公爷的话,只是到底对一个闺阁中的女儿家存了几分懈怠,可是听说粮草进城,还是第一时间将沫诗缈请来。
只是却不想,眼前的女子却是心里清楚,眼睛透亮的,他顿时收起了那一丝懈怠。
“当时老国公爷让大军轻装简行,带了七日的行军粮,怕是再过一两日就坚持不住了。”
“七日?”沫诗缈笑了笑,“林副将未免太小瞧国公爷了,你可别忘了,吉州也是有人的,身在曹营心在汉,说的不就是北疆三州的百姓吗?”
这林副将闻言一愣,旋即却是明白了过来,“郡主说的是,只是末将怕吉州兵少,挡不住突厥的大军。”
“也无妨,如今我们兵力分散,突厥若是集中一处攻击,我们三处大军也是能合而为一共同歼敌的,现在这分明是形成了掎角之势,不然你觉得为何孙延人霸占忻州一个孤城,何以能坚持月余?”
林副将没想到,这不过是闺阁中的女子却是将兵情看的这般清楚,顿时心服口服,“末将知道了,这是这粮草……末将想,不如先由郡主保管着。”
受控于人的滋味,他也想要那两人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