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分,薛晴带着之前的小女孩出现了。她手里捧着一个托盘,盘中是带给我的吃食。
小女孩对薛晴很是忌惮,畏畏缩缩地不敢看我,生怕我会说出和她玩的事情来。我当然不会做这种蠢事,只是以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她,说:“这又是谁,难道也是被你拐来的人吗?”
“你就不用管她是谁了。”薛晴并不打算将小女孩介绍给我,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进去。
小女孩看了看她,托着盘子进来给我送饭。她走得很慢很稳,落入薛晴眼中,仿佛就是因为害怕而放慢了速度。
在她放下托盘的时候,我低下头来,飞快地说:“谢谢。”
小女孩闻言,一双黯淡的眼睛亮了亮。
我继续去看送来的饭,左边一碗白米饭,右边是一碟菜。那菜有鸡蛋、葱花、切成碎的黄瓜还有一大堆红色的不明物体。乍一看去,还以为是爬满了红蚂蚁。
我用勺子盛了点起来一闻,那东西不会动,成细碎的红色颗粒状,还有一股很冲鼻的辣椒味。
“这是包谷酸辣子,哦,说白了就是用玉米打成面,和辣椒和起来放进坛子里腌制的东西。这可是我们常吃的下饭小菜,里面没有虫,也没有毒,你不用那么小心。”薛晴好笑地看着我,说。“放心吃吧,我暂时是不会对你怎么样了,因为你还有别的用处。”
她这种眼神,怎么看怎么都有种看待宰牲畜的感觉。
我转而去看下女孩,她望望那份饭菜,又望望我,随即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虽然我不知道她会不会也在骗我,但我必须保持体力,就算里面放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得吃了。
我当着薛晴的面吃了一口,那菜的确酸辣可口,就是辣椒味太冲了,第一口差点没把我给呛死。
薛晴满意地眯了眯眼,对小女孩说:“你待会记得来拿走东西。”
小女孩应了一声,站在门口等我吃完。
我看着小女孩,冷哼一声:“薛晴,你还真是有虐待人的癖好。你弄得我一身伤,她也是,你怎么下得了手?”
我抬起我的手臂,有意将手上的红色伤痕展示给她看。那都是薛晴的杰作,她让我冻成冰块人的时候又去碰温水,最终造成了难看的烫伤。只不过伤口不是很严重,也就是发红而已。她一点都不担心会有炎症,这几天来不管不顾,然而那些伤也在逐渐好转,应该不成问题。
我说这话有两个用意,第一是表示我从未见过她,对她身上的痕迹一无所知,第二也是想弄清楚小女孩和她之间到底有没有相似之处。
小女孩看着我的手,有些疑惑,我注意到了她的眼神,尔后看向薛晴。
薛晴目光一闪,说:“你懂什么,这是我们族人,小时候都会是这样的。”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是我最想知道的问题。
薛晴却不愿与我多说,“很快你就会知道的。我先走了,你看着她,不许跟她说话!”
后面那句是跟小女孩说的,她垂头表示听从,象征性地离门口远了一点。
我思索着刚才的对话,勉强多吃了几口饭,总算是适应了那味道。在这期间,小女孩一直看着我流口水,似乎对那饭菜很垂涎。
我以为她是馋了,特地留了一点菜不动,把饭吃了个精光。然后,我推开托盘,说:“我饱了,谢谢。”
小女孩慌忙进来收拾,薛晴不在,她的动作少了几分拘谨。
我有心和她打好关系,便和她聊起天来:“这饭菜挺好吃的,是薛晴做的吗?”
她摇摇头,指向了自己。
“是你做的?”她的身量估计也就勉强够到灶台,也真是难为她了。“很好吃,谢谢你啊。”
她腼腆地笑了,东西其实不难收拾,但她的动作很慢,看来也是故意想留在我的身边。
我问:“你是不是还没有名字?”
她愣了愣,露出了之前一样的表情。
方才薛晴在的时候,她对小女孩的称呼都是直接的“喂”,我猜想她应该是无名的。
但在我提到薛晴名字的时候,她又有些异样,似乎很羡慕能被呼喊名字的人。因此,我心里萌生了一个想法:“我给你起一个名字好吗?”
她惊讶地抬头,眼中绽放出一朵朵欢乐的烟花。
我看着她身上的小花裙,指着上面一朵花,说:“你的裙子真好看,我很喜欢,那就叫你小花好不好?”
她俯首看着裙面上的美丽花朵,嘴巴动着,似在念我给她起的名字。
我知道我起的名字很大众很不走心,然而以她的年龄来说,这个名字足以让她欢喜了。
她越念越大声,到最后还真的发出了声音。“肖。。。小,小,发。”
看来她的汉语说得真不怎么样,我耐心地重复着她的名字,教她念出来。“小花,来,跟我一起念。”
跟着我念了七八次后,她终于念得流利了。她一遍遍地念着,每一遍都令她的双目更璀璨几分。这个怯懦的孩子,因为我赋予的礼物而喜悦着。
我的眼眶不禁湿了,在这般的境地下,还有一个孩童能给我带来温暖,我因此而分外珍惜着她。
面对她那双童真的眼眸,我在其中自惭形秽。我接近她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我想利用她逃出生天。可此时此刻,我竟然觉得我的想法很卑鄙。
然而这样的念头也只是出现了一瞬,如果我不把握住这个机会,我就真的死在这里了,这样一点都不值。
“小花。”我呼唤着她的新名字,“你是不是饿了?这还剩了点,我给你留的,吃吧。”
小花却摇头,抬起头来扫了我一眼,流露出了饥饿的表情。但那表达也是蜻蜓点水般轻盈,一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我心中咯噔一下,薛晴之所以抓我是因为她吃虫子,所以想方设法要取得我的血蛊。小花和薛晴是同族,证明她的主食也是虫,那她刚才那个流口水的表情难道是对着我的?
一想到这里,我忽然有些发怵了。
薛晴说,我还有大用处,我的用处该不会是作为粮仓,在过冬的时候供她们两人享用吧?
我越想越离谱,想要离开的意愿也前所未有地强烈了起来。
最后,我豁出去了,说:“小花,你想不想变得好看?”
这也是小花的心事之一,她霍然抬头,激动地看着我。
“你知道什么叫手机吗?”我问道。
小花想了想,摇头。
我做了个玩手机的手势,“你有没有看过薛晴拿着一个东西这样玩?那就是手机了。我的手机是白色的,你一按这里它还会发光。”
我在泥土上用勺子画了个手机的轮廓出来,给她讲述特征。我知道薛晴的手机是黑色的,我的和她的不同,小花要分辨开来也不难。
最后,小花似懂非懂地点头,告诉我她明白了。我松了一口气,骗她说:“那是姐姐的工具,你可以偷偷拿来给我吗?还有这个东西,就像薛晴戴在耳朵上的一样,是这样的。
我又给她描绘了耳钉的形状,还指了指自己的耳洞。“这两个东西都能让你变漂亮。”
小花疑惑地看着我,在我的眼神中寻找确认。我坦然笑着面对她,尽力使眼神真挚。
小花结结巴巴地说:“漂亮?好。
“那快去吧。”我心中大喜,还不忘嘱咐道:“嘘,不要让别人看到哦,不然你就不能变漂亮了。”
小花连连点头,捧起托盘跑了出去。
由于心急,她连门都没有关好,然而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铁链限制了我,我是走不到那边去的。
我亦焦急地等待着,希望小花一切顺利,能够把物品带到我的面前。
但小花一直没有出现,久到我以为她是忘记了,又或者根本就找不到东西。
我等得无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半梦半醒间,我听到大门开了,连忙清醒过来。
小花拿着一样东西急急地跑过来递给我,我拿过去一看,是我的手机。
谢天谢地,它还有电,而且信号虽然不是满格的,但也足够我使用了。
“还有呢?”我问。
小花摇头,她找不到耳钉。
我不免有些失望,但手机已经可以解救我了。
小花睁着眼睛看我,好像在询问我这东西为什么能让她变漂亮。我点开我的诸多拍照软件之一,挑了个美颜等级最高的滤镜,先给自己拍了张照片。
不看不知道,我这几天还真是憔悴到了极点。头发乱糟糟油腻腻,脸上的黑眼圈就跟被谁打了似的,脸也瘦了,显得颧骨更加突出。我简直没法直视这样的我,但还是硬着头皮来了张自拍。
自拍后,软件自动处理掉了黑眼圈等皮肤问题,显得我好看多了。我连忙将手机转过来对着她,说:“你看看我,再看看这个,是不是这个的我更漂亮?”
小花在之间来回对比了几次,指着手机,说:“漂,漂酿。”
我删掉了我的照片,对她说:“来,姐姐也让你变漂亮。我现在用这个东西来拍你,你摆一个好看的动作好不好?”
小花笑眯眯地退开了几步,开始摆起姿势来。她开始摆了个V字型,我保持着举起手机的动作,实际上我打开了短信界面,给虞非白编辑着短信。
“这个不好,显得你不够可爱。换一个吧。”
我边飞快地打字,边用各种借口骗她忙来忙去。很快地,我就写好了一条短信。
“我是顾念衣,薛晴将我带到湘西某个地方,危险,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