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从那把刀上掠过,再回到他的脸上。“真是谢谢你了,作为回礼,我会在你的脑壳上种烟花,看着你爆炸。”
卫明轩哈哈大笑起来,“和你聊天永远那么愉快。看在你我的关系上,我才告诉了你一切。放心吧,我会让你永远陪着我的,我不会把种在你头上的花卖掉,就像她们一样陪着我。”
“她们?”他在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眼中有异样的温柔色彩。我打了个激灵,说:“你连自己的女友也杀害了?”
“你喝过的,初恋女友头颅种出来的茉莉花总是那么清香,就像她身上的味道,让我着迷。或许就是这个原因,才会让喝下花茶的人都会对我产生迷恋吧。”卫明轩拿起我的头发深深一闻,说:“你的头发真长。”
他找了根橡皮筋来,将我的头发握在手里,准备扎成一个马尾,好方便他行事。
我偏过头,说:“你就这么点能耐?好歹编个好看的辫子吧?”
他悠悠看我一眼,像是看穿了我要拖延时间的想法,但仍是一丝不苟地给我编了个蜈蚣辫。
我一声不吭地坐着,任由他折腾我的头发。在高度警惕的状态下,我对他的每个动作都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甚至还能想象到他在我背后会露出何等森冷的笑容。
“你看,很好看的。”他的手指从我的头发上滑过,最后又点在我的耳朵上:“耳钉?挺适合你的。”
“丢了吧。”我说,“埋在土里会污染的。”
“说的也是。”卫明轩拢起拇指与食指,伸手去解我耳朵上的耳钉。
我按捺住因为激动而加速的心跳,就等着他取下耳钉丢弃的那一刻。
冰凉的指尖按上了耳钉,卫明轩思忖片刻,说:“你戴着挺好,就这样吧。”
我大失所望,这是我最重要的筹码,我本以为能骗他取下来的。
“至少拿下来让我看看吧。我开口,声音像含了一把沙子。“那是我前男友送我的,我忽然很想他。”
事实证明,我编的理由根本就触动不了他。
卫明轩掌心一收,转而拿起了刀子。“没关系,你死了以后就不会想他了。”
刀子横在我脖子上,比划着角度。他故意吓唬我,好在我死亡前索取最后的乐趣。
这时,我看向他的身后,嘴唇掀动,快速念了一句咒。
“你说什么?”卫明轩以为我在跟他说话,问道。
我笑着颔首,下巴指向后面:“你自己看。”
卫明轩转身,门口颤悠悠地推开,成群的鬼排着队站着,怨愤地瞪着他。
在阳台时我用自己血液画出来的阵法总算起了作用,加上一点时间和咒语,我招来了在这间屋子里死亡的所有冤魂。
阵法不仅能招魂,也能激发他们的怨气。冤魂心中的怨念越深,力量则越大。其中为首的是我在海边看过的那几个鬼魂,他们手掌凌空一挥,卫明轩的刀子掉在地上,整个人则往墙上撞去。
卫明轩闷哼一声,以手拭去嘴角的血迹,质问道:“你都做了些什么!”
我冷笑:“我告诉过你的,我是驱邪师,虽然还很蹩脚,但对付你也足够了。”
卫明轩倒也不傻,见那些冤魂都来袭击他,便捏起墙纸外翻的一个角,顺势狠狠拉开。天蓝色的墙纸下面是白色的墙壁,壁上画着朱红色的符咒。符咒发出一阵金光,打得几个冤魂顿时没了踪影。
看来他也是清楚自身血债累累,怕有鬼魂索命,才特地做了这样的准备。
其他的冤魂不敢贸然上前,但卫明轩也走不到哪里去。它们以符咒为直径,围成一个半圆,在符咒的范围内鬼进不来,但在范围之外卫明轩也出不去。
卫明轩将身体绷直,贴在墙壁上,接受符咒的庇佑。人和鬼就这么对峙着,我反倒是最安全的了。
我用脚去够地上的刀子,可我的腿都发麻了,脚尖点在地上时没有知觉,也没法伸得远远的。我咬了咬牙,忍住绳索勒紧身体的疼痛,硬是弯腰低头,将耳朵靠近自己的手。
我拼命往右边侧去,右手也拼了命地抬起,缩短距离。
“你以为你这点把戏能撑多久?”卫明轩清楚地看到我的小动作,讥笑道:“我这里可不止一道符咒!”
看我想要逃脱,他估计也是急了,对着鬼魂念起了地藏经,想要洗清它们身上的怨气。
受到墙上符咒和经文的影响,冤魂身上的黑气都洗去了不少。缺乏怨气的支持,它们的身子逐渐淡化透明,失去了强大的攻击力。
卫明轩嘴上念着经文,冷笑着朝我走来。踏出符咒的范围,那些冤魂下意识地扑过去,结果都从他身上穿去,扑了个空。
“我自然是知道有鬼,它们常年受我符咒的压制,现在就只是有形的空气而已。”卫明轩眼角上挑,道:“乖乖别动,你很快也能加入它们了。”
我的手指已经触碰到耳钉了,可就是怎么都取不下来。眼见他步步逼近,我发了狠,用力一拔,一枚带血的耳钉就从我的指尖跌落,掉在了地上。
我的脚也恢复了些许知觉,耳钉掉地的那一刻,我毫不犹豫地推动它踢出去,甩出老大一截。
刀光一闪,刺得我眼睛眯了起来。卫明轩高举起刀子,嗓音高兴地颤抖着:“哈哈哈,我会把你做成最完美的作品!”
“嗖”的一声,我只看到一道黑影从门后卷来,撞开了卫明轩。但刀子却没有因为主人的离去而坠落,它在空中转了一圈,飞到我的手边。
我屏住了呼吸,看着刀刃从侧面切割着绳索,几下就解放了我的右手。
接着,它又切断了其他的绳索,放我自由。
在我站起来的时候,刀子失去了控制,“咚”地卡进了地板的缝隙里。
我回头,就看到虞非白用绳索将卫明轩五花大绑,还恶趣味地在他胸前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
“真是巧啊,我找了那么久的杀人凶手,原来就在这里。”虞非白踢了他一脚,看向我的时候,眼中带着薄怒。
但他又转向卫明轩,说:“我刚才给她的阵法做了点改良,你屋子里的鬼魂都拥有了实体,在明天中午之前,它们能对你做任何事情。”
像是响应着他的话,无数鬼魂站在虞非白身后,噙着同样阴狠的笑容。
它们生前遭到杀害,尸首异处,死后又无法投胎,一直禁锢在这里,受到卫明轩的压制,如今终于能有机会报仇了。冤魂的行事极其血腥,别说到明日,就算是一个小时,他也会体无完肤。
“Lily。卫明轩看着其中一个女鬼,错愕极了。
女鬼托起右手,掌心开出了朵朵茉莉花,甚至还散发出了淡雅的花香。
她就是卫明轩口中的初恋女友,死后头颅被种上茉莉花的人。
女鬼毫无眷恋地收起花朵,张开嘴巴,扑到他面前,狠狠咬下脸颊的一块肉。
“啊!”卫明轩痛苦地惨叫,伤口深处现出一点白骨,像极了茉莉花的花骨朵。
虞非白扶着我,关上了房间的门。在房屋大门前,他布下法阵,让外界听不到那凄厉的动静。
卫明轩遭人盗了气运,他则杀了那人报仇。可惜的是,他的气运终究是没有了,始终是活不过明日中午。
我却一点都不觉得失落,杀了那么多人,他活该沦落至此。
虞非白狠狠地瞪我:“我都说了让我去调查,你不用插手,你怎么给我自己跑去追凶了?”
我耸了耸肩,表示很无辜:“我就是去花市买了盆花,谁能想到这人就是凶手?”
“我看你上辈子一定没积德,不然今生怎么总是那么倒霉。”虞非白的目光落在我流血的耳垂上,终是不忍地平和了语气。
回到家,我清洁了一下伤口,然后处理了花市买来的盆栽。虞非白在客厅里打着电话,边说还边过来看我几眼,生怕我又不见了。
“我这几天认识了一个法医,他姓易,那天曾在海边验尸。”结束通话后,虞非白端来一杯白开水,说道。
我接过水,喝了几口。“然后呢?”
“我跟他说了这些事,他表示明天中午就会去卫明轩的公寓把案子给结了。屋子里那么多证据,警方该感谢我们才是。”虞非白得瑟地翘起腿,说。
“你这办事效率真的有够低,如果不是我误打误撞碰到了凶手,你得查到猴年马月才知道是谁。”我得意洋洋地学他靠在沙发上,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其实我今天已经有了头绪了,他给了我案子的所有资料。当我们在排除嫌疑人的时候,你就出了事。”
“好了好了,我们就当是平手吧。”我恹恹地放好杯子,打了个呵欠:“我累了,先去睡一会儿。”
“回来再睡吧,易法医要请我们吃个饭。”虞非白伸手拦住了我,说。
“鸿门宴?我可不去。”
“有生意也不接?”虞非白含笑看我,“别忘了你还差两条蛊虫。”
“易法医难道还是个养蛊人?”我诧异地说道。
“当然不是,但他恰巧认识一个人,那人可能中了蛊。”虞非白缓缓说道。“不管是不是,总值得我们一去。”
我点头,“那我洗个澡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