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面对倾玄利箭般的眸光,她还是有些许的畏惧,怔了怔,她讪讪笑道:“我不过是看你们晒得厉害,上来问问你们需不需要喝水。”
“可是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其实我是想问她为什么会从那么远的地方跑到这里来,她是不是有什么目的。但话语说出来,却又觉得有些不妥。
大姐笑笑,很自然地道:“我娘家在这边,刚刚是给我母亲种玉米去了。”
她说得从容大方,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但是她手里的水真的可以喝麼?我怎么看到那么多虫子在游。
许是看出了我的犹豫,她也没再坚持,“如果你不喝就算了,我娘家离这也不远,不如去我家坐坐吧。”
她这样的热情,我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去冷淡她。正想说点客套话,倾玄却直接拉走我:“趁早赶路。”
拉着我一直往前走,头也不曾回一下。
走出不远的地方,我回头往后方看了看,那背背篓的大姐还站在原地,看到我,她咧嘴笑了笑,笑容有些古怪。
心凸凸的,走了很远,直到看不见她了,我才作罢。只是对于她,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走着走着,太阳都快偏西了,我们还是没能拦到过往车辆。
我一度怀疑,这里是不是一条死路啊,不然为什么会一辆车都没有。
如果真是那样,那就是走到天黑也到不了。
又累又饿,最后我拉着他直接坐在了地上,气踹吁吁:“我走不动了。”
看了我一眼,他无奈地抽了抽嘴,屈身下去,坚挺的背脊面向我:“上来。”
“嗯?”我愣愣望着他,这是要背我的节奏吗?
“快点。”他微拧眉头,冷声催促。
上来就上来!我毫不客气,爬起来就扑到他身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我轻笑出声。
“你的伤是不是已经完全好了?”玩弄着他耳边的几缕碎发,我问道。
“嗯。”他背着我,脚步毫不停歇地往前走,夕阳倾洒在小路上,倒映出我们的身影,宁静而美好。
“我们要走到什么时候?”即使他不觉得累,我也替他累啊。
“天黑下来,会有车经过。”
“什么车?”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将我放下来,扶着我走到路边一块石头旁坐下,“在这等等,一会儿就来了。”
坐在冰凉的石块上,远处天边的太阳已落下山川,灿烂的云霞密布苍穹,仿若在空中铺了一条大红色的地毯。
倾玄立在路边,夕阳的余晖反射下来,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度了一层若有若无的浅色光茫。
唉!看着他深邃的眸眼,我不禁叹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车来,要是没有,今晚岂不是要在这荒郊野岭度过了。
侧身坐到我身边来,他揽着我入怀,启唇轻言道:“其实要离开这里很容易,但是我并不想轻易动用鬼术。”
“为何?”我记得第一次和他见面时,只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将我带回去了。
为什么如今他却不想动用鬼术了,这又是个什么鬼道理?
然而对于我的疑问,他并没有说,只将我紧紧揽在怀中,闭目不言。
夜色暗沉下来,凄冷的夜风吹拂着身子,我紧缩在他怀中,望着茫茫夜色,埋怨着那破车为什么还不来。
就在我昏昏欲睡之际,还真有辆车来了。开到我们面前,车子自动停下了,我们甚至都还没招手。
更何况……我们处在暗处,司机应该看不到我们吧,可他怎么就知道这里有人要上车呢?
一阵疑惑间,倾玄已拉着我走上了车。
车子上死寂死寂的,没人说话,光线也很暗,但是一眼望去,里面坐满了人,刚好剩下我们两个人的座位。
让我觉得奇怪的是,看到我们,车里所有人都像看到了怪屋一样,畏惧的神色中……还带了几分敬仰。
倾玄不以为然,带我到位置处坐下,就闭目养神去了。
先前我还满怀睡意,一坐上车我就睡意全无了,因为车里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看着我,我就是想睡也睡不着啊。
这些人也真是怪,好好的全看着我做什么,这黑漆漆的,难不成还能看到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摸着脸,忽感觉背后有人拍了我一下,回过头,却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正对着我嘻嘻地笑。
圆圆的脸蛋,黑黑的眼睛,看上去特别可爱。
我冲她微微一笑,正想说点什么逗逗他,哪知话还没出口,他突然抬手一下撕开了他的脸皮……
‘噗嗤’一声,他脸上肉皮被完全撕开,白中带红的血肉露出来,就像是放久了的猪肉,没有血色,有的只是满满的一股臭味。
只一瞬,他又扯回了被撕开的脸皮,腐烂的血肉被完全覆盖,他嬉笑如初,跟一般的孩童无甚差别。
我惊惧地瞪大眼,如果不是自己刚才清晰地看见了那个恐怖的场景,我真的险些以为那是我眼花了。
小孩调皮的冲我吐吐舌头,手抚上脸颊,我以为他又要去扯他的脸皮,吓得我马上捂住了眼。
倾玄听到动静,适时回头,那小孩立马乖了起来,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跟刚才的调皮捣蛋形成鲜明对比。
尼玛,我这到底是坐上了一辆什么车!
我看向其他人,他们也同时看向我,全都对我露出诡异的笑。
我哆嗦了一下,抓着倾玄的手,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看这模样,只怕我们是上了鬼车了。还好有他在,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些什么。
“不要东张西望。”他扳过我的头,让我靠在他肩上,低声叮嘱。
我想我一会儿看一下心里还好受一点,不看的话我就总觉得心里毛毛的,好似总有千万只眼睛在盯着我,难受得紧。
“你怕麼?”他低下眉,似笑非笑地问我。
我咬牙摇头,不怕,不怕才怪!
一车的鬼,就我一个阳人,我怎能不怕。
“这条路本就是一条不存在的路,所以能走这条路的,也只有阴车。”
不存在的路?
我一阵懵:“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俯身下来,在我耳边低声言语,“这条路是鬼开的。”
我目瞪口呆,鬼开的……光天化日下鬼也开路麼?
“那是不是就代表着那条路只有鬼才能走?”不然那鬼凭空开出一条路来干什么。
倾玄颔首:“不过有的人经常跟鬼打交道,自然也能走,就比如你。”
修长的指尖拨过我的唇瓣,他微抿薄唇,笑意融融。
既然那路只有鬼能走,那那位大姐何以能走?莫不是她经常跟鬼打交道?
这个信息无疑是个炸弹,瞬间在我脑中炸开。
倾玄早已看穿我的心思,冷声道:“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都是两面三刀,有时候你只要细心一点,必能看出端倪。”
“那那个大姐她……”
“死人一个。”他的眸眼愈渐寒冷,“能在那条路行走的人,你以为她还能活着么。”
我心里一片冰凉,瞬间了然了一切。
这么看的话,一切都能说通了,上次她给我喝的水,想必就是那蛊毒的起源。
那个村子里所有的人都是串通一气,而那个老婆婆只是一切的主导者,所有人的对象都是我。
车子缓慢前进,还不时有人上车,而每一个上车的人,身上都有一股特殊的味道。
死亡的气息蔓延在整个车厢里,我紧缩着身子,莫名地感到冷。
这种地方,还真是不适合我待。
“这条路是通往什么地方的?”我避开那些人怪异的目光,缩在他怀里轻声问道。
“黄泉路。”他低头撕咬着我的耳垂,冰凉的气息索绕在我的耳畔,一阵酥麻。
敢情那些人都是去投胎的,有楚倾玄在,我也不必害怕,索性躲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车子正停在一条小路边,淡淡的月光照在小路上,显得格外寂凉。
见我醒来,倾玄拉着我往车下走,彼时车上已挤满了人。但是看到我们要下车,所有人都同时往两边挤,努力给我们让出一条通道来。
看来,他们是看出了倾玄的身份不凡,谁都不敢造次。
下了车,头顶着银白的月光,我们迎着小路往下走。
周围树林时而有怪异的声响传来,听得我心凸凸的,头皮一阵发麻。
走下小路,我看到前面有一片城区,那里灯火辉煌,想来是有人住的。
到达镇上,我才知道我们已经到了离镇。
这个镇子明显比上一个镇子繁华得多,至少人气充足,不会让人有不适的感觉。
“为什么那阴车可以直接通往阳间?”
“那车就是接引人间亡魂去往阴间的,所以可以随意出入,每一夜都会是不同的亡魂坐那辆车。”
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心里不禁想起我自己,不知道我死后是以怎样的方式去往阴间呢。
此时手机时间已是凌晨十二点多,不知道容予到达这里没有,正想给他打个电话,倾玄却一把夺过我的手机,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