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跟他说,我会在外面一直等着他,等他出来。动了动喉咙,还没等我开口,容予就强行将我拉走了。
他跑得很快,我的脚本来就受了伤,一时有些跟不上,一下摔倒在地。
“瑶瑶!”容予返身回来,“对不起,我忘记你受伤了。”
说着蹲到地上,背对于我:“上来,我背你出去。”
他坚挺的背脊直对着我,俊逸的身影在微风中赫然而立,轮廓分明,侧颜如玉。
我微愣了一下,摇头:“不必了,我自己可以走。”
我想我和他的关系还不足以到这种地步,他的背脊……应该留给他喜欢的人。
见我如此,他也没有固执己见,只道了声‘好’,便站起身来,扶着我走。
我们走在一个岩洞里,也不知道是通向何处的,细微的风声从岩石洞壁中吹来,凉飕飕的。
我心里记挂着楚倾玄,以至于我不想走太快,我怕他出来了找不到我,我怕我等不到他。
随着容予往前走,亦不知走了多少个通道,转过了多少个转角,我们还没走出去。
直到身后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才看到是李叔。
李叔提着烟袋,急冲冲地往这跑来,跑到我们面前,连连催促着我们:“走,快走!”
他簇拥着我和容予往前走,我回过头去,漫漫长廊没有一个人影,甚至连只鬼影也没有。
“楚倾玄呢?”我甩开容予拉着我的手,回头问身后的李叔。
李叔脸一沉:“你是说那个鬼?”
“他人呢?”我不管他是人是鬼,我就要看到他,看不到我绝不会走。
“我把他关在那个洞里了!”李叔黑着脸回了我一句,随后绕过我走到了前面,“容予,带走她!”
说着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容予看着我,唤了我一声,欲言又止。
凭楚倾玄的本事,他怎会被李叔关在那个洞里?我不信,我一定要回去看个究竟!
我侧身就往回走,容予几步追了上来,一把拉住我:“瑶瑶,你不能回去!”
“我要回去找他,找不到他我绝不走!”我猛地甩开他的手,愤然瞪着他。
“你回不去的!李叔已用道法封住那洞口,你去了也救不了他!”
“那我就在那里等着他,一直等到他出来!”我很难过,为什么李叔要骗我,他从一开始就想除去楚倾玄,所以才故意让容予带我走。
说什么让他帮忙收服棺材里的东西,都是假的!
我回身往来时的路跑去,不管怎样,我都要救他出来,我不能让他因为我而出事,不能!
“瑶瑶!”容予再次拉住我,双手禁锢着我的肩膀,语气严肃而淡漠,“你是被他给迷得魔怔了,他是鬼,你是人,人鬼殊途啊,你知不知道!”
“我不管,我就要回去!”即使他不是人,我也愿意跟他在一起。
挣脱开他的双手,我转身就跑,没曾想刚跑两步,后脑勺就被啥击中了,眼一黑,就失了知觉。
迷迷糊糊中,我似乎听到容予在我耳边说了声‘对不起’。
可是我的脑子里全是楚倾玄的影子,他的冷漠、他的温柔、他的笑意,无一不深深占据我的脑海。
直到我醒来,视线扫过熟悉的房间,我才知道,我已经离开了先前那个地方。
楚倾玄!我猛地回过神来,他会不会还在那里没有出来?
不行,我得去看看!
我翻身下床,火急火燎地跑下楼,正好看见容予和李叔站在堂屋门口在商量着什么。
见我下来,两人齐齐回头看向我。
“瑶瑶。”容予走过来,歉疚地望着我,“抱歉,先前我……”
“没事。”我别过头,侧身走到桌沿边倒了杯水喝,“我不怪你。”
其实我的心早已抖成了筛子,但为了稳住他们,我必须镇定,必须装作若无其事。
我要寻得机会,再进一次祖陵。
李叔抽了口老烟,眯着眼睨了我一眼,道:“丫头,我们这也是为你好,要知道,那个人可是只千年老鬼,你跟着他,他迟早会害了你。”
“知道了,多谢李叔提醒。”我淡淡应了一声,随后坐到了门边的椅子上。
我不停地喝着水,想以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紧张,只有天知道我有多担心,担心再也见不到楚倾玄。
“对了,瑶瑶,我给你熬了点汤,这就端给你。”容予似才想起来,一溜烟儿地跑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他就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出来了。
其实我一点胃口没有,但看他那么幸苦,我盛情难却,只好硬着头皮喝完。
还真别说,鸡汤鲜美,味道也很可口,令人回味。以后谁嫁给他,有福了。
“谢谢。”我将空碗递给他,擦了擦嘴,假装漫不经心地问,“先前……我们是怎么回来的?”
闻言,李叔和容予皆是一愣,李叔眼中更是暗藏光茫,容予笑笑,不以为然地道:“路线太繁杂,说也说不清楚。不管怎样,我们已经出来了,你就不必问其他了。”
果然,他们还是防着我的,他们知道,我心里还记挂着某个人。
“那我妈呢,我们还没找到她啊!”难道就因为楚倾玄,他们就连我妈也不找了吗!
李叔吐出一口烟雾,随手在门边敲掉烟杆上的烟灰,道:“你放心,你母亲我们肯定是会找的,但我们得再等等,至少等明天吧。”
他说得这般从容淡定,又几时将我妈的安危放在眼里了。
垂下眼睑,我漠然不语,最迟今晚,我要再进一次祖陵,不管那里面有什么危险,我都要再进去一次。
不管是楚倾玄还是我妈,我都要找到,他们两个人,我都不想失去。
“瑶瑶,这次进去由于我和李叔没有准备,所以在里面吃了大亏,这次要进去,必得做好完全准备。”容予怕我多心,细声安慰我。
我只淡淡应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眼看屋外的日头落下,我心里已做好打算,不管他们去与不去,反正我今晚是要去的。
入夜,一袭人吃了晚饭,都各自回房睡了,进屋前,我借口害怕,找容予要了两张保命符纸。
容予也未多心,从兜里随手摸出两张就给了我。
坐在卧室床上,我一直在等,等夜入三更,确定容予和李叔差不多睡了,我才悄悄开门出去。
熟料刚下楼就看到容予睡在堂屋的躺椅上,听到我下楼的声音,他睁开眼:“瑶瑶?”
我愣住,看来他们的警惕性真是高,这是专程在这里防着我出去的节奏啊。
我讪讪笑了笑,缓步走下楼:“我有些口渴,下楼喝杯水。”
走到饮水机前,眼角余光偷斜着容予,他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我,一直盯着我,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看来要从正门出去根本行不通,我无奈,只好侧身上楼。
站在卧室窗口,看着被皓月笼罩的村子,想起了无音讯的楚倾玄和我妈,我心里焦急难耐。
握紧手里的符纸,我再次走出门,直奔二楼厕所。
厕所外有一根从天楼通往楼底化粪池的引水管,从小我在山中长大,爬树上坡不在话下,如今要从这下去,也不是什么问题。
很顺利的,我抱着那根粗大的引水管滑了下去,想来容予他们也料不到我会有这招,直到我离开村子,他们也没追来。
带上容予给的两张符纸和那把桃木剑,我快步往后山走去。
今晚的月色很好,清清冷冷照在地上,映下我单薄的身影,我并不觉得害怕。
很快,我来到上次那片竹林之外,看到里面光影重重,胆怯感又一下笼罩了心头。
想起上一次的经历,我至今仍心有余悸,但楚倾玄的去向和我妈的安危,不允许我过多迟疑。
打开手电,深吸两口气,我举步进了竹林。
浅淡的月光穿透竹叶缝隙洒进来,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微风一吹,树影就摇曳不止。
听着竹叶吹动的沙沙声,我很紧张,但前路无阻,比起上次的诡异气氛总是好了许多。
紧握着手电,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脚下力度十足,就怕一个不小心又掉进什么坑里。
时而有虫子沙哑的声音传入耳中,就像小时候牵着外婆的手走在月夜下,格外亲切。
出乎意料地,竹林中没有任何东西阻拦我,鬼打墙、深坑、柳絮,我都不曾见到。很顺利地,我只花了十多分钟就走出了竹林。
银白色的月华下,残破的祖陵依稀可见,各种棺材与墓碑歪歪倒倒地摆在一边,脚下不时能踩到一两具人骨。
“观自在菩萨,行生般若波罗蜜多时……”我提心吊胆地越过一幅幅白惨惨的人骨,心里一直默念着楚倾玄教我的咒语,只盼望一切顺利,不会遇到什么赃物。
走过我父亲的墓碑前时,我特意跪下磕了几个头,并求他保佑我能找到我妈和楚倾玄。
只是当我再次走到上次坠落石廊的地方时,我发现那里竟没有泥土凹陷过的痕迹,周围依旧杂草丛生,好似一切从没发生过。
怎么会这样?我上次明明从这里掉下去的。
我小心走上那块土地,上面没有松动过的痕迹,甚至我在上面连跳几下,它都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