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不是三日后我才死么,现在伤感太早。等我走了,把我的尸体放在木筏上,逐水顺江而流,让其自己沉下去可好?”
白莲抿了抿唇,“安安,你死后要进皇陵的。”
风安安笑,“那倒是扫兴了。也罢,那里面富丽堂皇,无雨无风,适合我懒人的生活。”
“安安……”
“后悔了?白莲这不像你,何况不是已经来不及了么。想必你是有备而来,这东西只怕你自己也无法解吧。”白莲心口一窒,她连这个都猜得那么彻底。“安安,我走了。”白莲默默的转身,没有回头。
一晃三日,这三日秦炎果然没让人给风安安送一点吃的。
三日过,来了一大群宫女太监,把风安安里里外外打扮了个通透。甚至,那精致的妆容掩盖了脸上的红印,风安安望着铜镜里的那张脸,就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前生。只不过,现在的她要稚气一点点。
饿了三日,渴了三日。换做任何人都会无精打采的,何况是本就懒洋洋的风安安。但,风安安这一打扮,那种无精打采却是一种慵懒得仿若没有骨头一般的魅。风安安望着镜子浅浅一笑,周边的太监宫女目瞪口呆了半晌。
原来,皇后如此美……
并非倾国倾城,这一路行来,却晃花了多少人的眼。朱红的宫门,威武宏伟,厚重的城墙诉说着历史无言的沉重。被人拥簇着行走在高高的宫墙之间,风安安遥望远处湛蓝的天空,隐约间变成了薄薄一线。
午时三刻,午门斩秦月夜……宫墙尽头,豁然开朗,文武百官齐声跪拜,迎接他们的皇后。风安安浅笑淡淡,凤仪天下。
秦炎在高位上,那一瞬间呼吸一紧,目光幽深的看着风安安。
长长的凤袍下摆托在红地毯铺就的阶梯上,风安安一步一步向秦炎走去。秦炎向她伸出手,大臣们再一次高声叫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千岁?风安安眼波微微流动了一下,千岁就是老妖怪了。抬头,优雅对秦炎笑了笑,把手放进他手里。照道理风安安是要下跪跪秦炎的,秦炎却固执牵着她的手,微提起她的身子不让她跪下去。自然,风安安也不会跪。
两人入座,秦炎依旧没放开风安安的手。
风安安想起,当初一起在太后雪姬的宫殿去时,秦炎也是这般牵着她的手,只是那时候他的手在发抖,还出了薄薄的细汗。今日不同往时,一样牵着手,却是一种不容置疑的霸气。
这孩子,终究长成一代帝王,权术之事,已是轻车驾熟。
君临天下。秦炎俯瞰群臣,不怒而威,不寒而凛,威仪如斯。他眉宇间的云淡风轻却是江山万里,微勾唇角,睥睨天下。秦炎侧头,看着一直浅笑得体的风安安,微倾身子,凑在她耳边,“皇后,你可知错?”
“皇上觉得我有错便有错,皇上说我无错便无错。”风安安也侧头,彼此的眼睫几乎都扫到了对方身上。
这样的话本是秦炎乐意听到的,作为一代帝王,不允许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他一定要她臣服。而现今,风安安臣服似的话语,他听着似乎并不高兴。
钳住风安安的下巴,秦炎曲起一指缓缓抚摸,“你的眼里到底有没有朕。”
风安安笑,静静的凝视他,“秦炎,你真让人看不透。”
这句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成分,秦炎听了又怒了。手上的力道加大。“风安安,天下的人都可以不懂朕,你却不行。”
“皇上,你真是难为人。”风安安声音小了很多,觉得胸口闷闷的。寻思道,那药应该不至于现在就发作吧。秦炎眸色转深,见她一直不变的笑靥,钳住的手改为抚摸。
“风安安,我们和好吧。”这话说得有几分别扭,想必是面子上过不去,秦炎微避开风安安的目光。风安安顿了那么一秒,“好。”
秦炎蓦地一下回头,脸上的笑灿若千阳。长臂一挥,道,“众卿家平身。”下面的百官这才抬起头,站起身子。
阳光快要移到当空时,白衣缥缈的少年漫然行来,目光不偏不倚,如水无波无澜的看着前方。有官员念,“午时三刻已到,行刑。”风安安看着那抹白影,捂住胸口,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秦炎再度晴转多云,见风安安的样子,握住她的手紧了紧。
秦月夜至始至终都没有侧头看风安安和秦炎的位置上一眼,他不用跪,即便是死,也是赐座了一把椅子。他就那样静静坐在那里,正午的热浪一拨一拨袭来,那些大臣不时擦擦额头的汗,而秦月夜依旧清清冷冷淡淡然然,缥缈如天际浮云。
秦炎定定的看着秦月夜的侧脸,薄唇紧紧的抿着,那握着风安安的手更紧了。
“行刑!”侩子手举高明晃晃的大刀。
“等等。”
大臣中有人听过风安安和秦月夜奸情的人心下倒吸了一口凉气。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上位上的秦炎。虽然那张英俊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可无形中冷冽的让人毛骨悚然。
风安安不顾被秦炎握得痛的手,朝秦炎温柔笑了笑,“夜好歹是王爷,挡个屏风吧。”
场面静默了几秒。秦月夜也侧头看向了风安安。这一看,目光就再也没移开。微微绽开笑颜,露出脸上浅浅的梨涡。
“赐屏风!”秦炎的声音有着隐忍的怒气。
古色古香的屏风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阳光下,依稀可见那白衣男子倾长的身影,不染人间半点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