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炎闭上眼,“行刑。”这一声里包含了太多太多,那种沉重饶是风安安这种没心没肺的人也觉得有些痛。雪白的屏风瞬间染上了殷红,那谪仙般的容颜再也看不见。
风安安捂住胸口,那窒息的痛让她喘不过气来。讽刺的笑,白莲啊白莲,你当真算得如此准。
秦炎刚开始见风安安捂住胸口,怒火越烧越旺,却在看见她嘴角源源不断流下的黑血时惊慌了,像被人扼住了呼吸。“风安安?”
风安安吃力的笑了笑,咳了咳,却咳出黑得让人揪心的血。秦炎呆了几秒,胡乱给她擦起来。“没,没用了。”
“御医!”秦炎疯狂的吼。风安安恍惚中抓住秦炎的手,费力无比的说道,“把,把我和夜安葬在,在一起……”
——你不怕我?
——怕。
——过来。
——好。
秦炎闭上眼睛,脑海中记得她第一次那么顺从,都是假的!
——皇上,你捏痛臣妾了。
——痛么,朕就是要你记住这痛。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想的什么,你那点心思还瞒不过朕!
——臣妾记住了。
——臣妾在想,我们是否可以和平相处?
——臣妾是真心的哟。
——疼么?
——下次摔东西小心点,自个儿的肉可是自个儿疼。
风安安,为何现在你不起来问问朕疼不疼?
——风安安,你说,你不会背叛朕……风安安,你说……风安安,你不会背叛朕的对不对?
——嗯,不背叛。
秦炎低头看着棺中的人,那么的安静。嘴角的笑有些嘲讽,风安安,你所谓的不背叛就是这样么!为什么!
——风安安,你是否恨朕?
——自然是——不恨。
风安安,你撒谎,你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你对朕说的话,有哪一句是真的?
——我是你的小妖精。
如果真是那样,为什么,为什么即便是离开,也要要求他把她和另外的男人合葬在一起!
——风安安,只要你不骗朕,朕就相信你。
——风安安,朕是不是应该把你浸猪笼?
——我怕冷,你找个温泉在浸。
——那架火烧好了,暖和。
——太热,我受不住。
——怕冷又怕热,那朕如何惩罚你?
——嗯……你体温刚刚好,你就罚我一辈子都要抱这身体吧。
秦炎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很安静,安静得像雪花落地。他自己不觉察,那笑透出绝望的悲哀。只是心中反复呢喃着一辈子,一辈子,一辈子……
又想起,自己曾经的话。他说……
——风安安,朕会保护你的……
朕会保护你的,这一句话在秦炎脑海里久久挥散不去,没什么表情的脸,除了那赤红的眸子外,看不出一点情绪和不同。
——风安安,我们和好吧。
——好。
秦炎吸了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透明薄棺中的风安安,“抬走。”整个宫的太监宫女松了一口气,皇上终于肯让娘娘下葬了。却没人注意到,秦炎那握紧的手,以及指缝间流出的殷红鲜血。
自然,秦炎不会答应风安安的请求把她和秦月夜葬在一起。虽然他网开一面把秦月夜也葬在了皇陵,却和风安安的陵墓相隔好远。
大景历,记下了最短暂的皇后。
三日后。迎面无风。已经是秋了,湖泊之岸,一拢素白的女子静静临湖而立。就在她前面,飘着铺满花瓣的竹筏,竹筏上安静睡着的人一样的倾国倾城。只是,了无生气。
这站着的女子正是白莲,而那竹筏上的人却是死去的风安安。白莲微微叹了一口气。
安安,我到底喜欢你,冒着这么大的危险,也让你能逐水而飘;安安,我真的不想杀你的。如果,你不是皇后,不是风安安,那是多么让人欣慰的事啊;安安,走吧。
一挥袖,那竹筏往江流飘去。夕阳脉脉,寂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白莲眼见那竹筏渐渐消失不见,转身离开。
而就在白莲走后,有人踏水而去,往风安安竹筏沉没的地方。
这片土地上,有的不止大景皇朝。比邻而居的就有数十个国家。这些国家或强或弱,却都是不能小窥的主。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理,不想统一天下的皇帝不是好皇帝。阴谋诡计,都恨不得扩宽自己的疆土,让所有人臣服在自己脚下。
只是,还没有人敢大咧咧直接挑旗。因为都明白一个道理,那将会成为公敌,别人会联手先瓜分了这个国家,然后一步步在吞噬掉其他。鉴于此,尽管暗地里风起云涌,各国面上却是平和一片。所有国家都知道一个传说,一个关乎到能统一天下的传说。
青石板上,油壁香车答答。赶车的男子面容普通,并没有出彩的地方。倒是那双眼睛无比的深邃冷峻,分外的吸引人。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昨晚才下过雨,金黄的树叶尖还有晶莹的水滴。秋风戏弄,那蝴蝶般的叶承受不住,凝露滑下,在空中划过闪亮的弧度,坠落。
那油壁车的窗口,坠着土色的流苏,流苏尽头是铜色的小铃铛。一路行来,妖娆的荡,清脆的响。此刻,那窗口伸出一只白皙的手,好巧不巧就接住了那下坠的晶莹水滴。水滴落在掌心,碎裂开来,湿了掌中的纹路。
那人挑开流苏,半个身子探出去,是读书人打扮的公子,唇红齿白,自是俊俏。慵懒的眼尾一勾,那是万般风流。这人不是别人,真是本应该魂归天国的风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