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大国隐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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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定死门

天门重返永安城没几日,官兵便大军围城。

赛尚阿一下子归拢了近五万人,兵分四路,每一路万余人,把永安城四门堵个严严实实。

这回他听取邹鸣鹤的建议,用高风围金田的法子,除了每天朝城里打几炮,便是夜里让兵士对着城里喊话,骚扰为主,并不大举进攻。

永安城先前的知州,在永安城破时放火烧了官仓,一路撤出城时又烧掉不少商铺,永安城里并无多少粮食。

如今城中一下子涌进四万多叛军,以永安城的给养,只要围上三个月,城里定会坐吃山空,那时永安城便会不攻自破。

赛尚阿亲至前线督战,邹鸣鹤负责粮草供给,布置如此严密,用兵如此之众,永安城中的太平军已成瓮中之鳖,不足为虑,赛尚阿唯一担心的是金田石达开部。

乌兰泰为搏回面子,立下军令状,亲自带一万五千人,横在永安和金田之间的南门。为防“天地会”等叛军支援太平军,赛尚阿又命各县组织数千团练乡兵,守住通往永安城的关隘要道。

赛尚阿坐在中军账中,看着精心布下的天罗地网,不禁自鸣得意起来,老夫这一战定要扬眉吐气啦!

永安城外大兵压境,城内也是风云变幻。

杨润清丢了一只胳膊,对石达开和天门恨之入骨,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清兵围城,正是除掉天门的最好时机。

这些日子他渐渐理清思路,那玉佩是天门的无疑,他手上能有满清皇帝的御用之物,地位定然非常显赫,清妖举全广西兵力来讨伐,也说明这点。

他便鼓动杨秀清出面,游说洪秀全和诸王,杀掉天门,清除城中奸细,打击清妖士气,然后趁乱突围。

提到清洗奸细,杨秀清想到那日“天德王”力保天门的事,便道:“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天德王’一并除去。”

除掉“天德王”,他便可以取而代之,这是一个一石二鸟的好主意。

杨润清究竟老道些,他说:“这件事不可做得太明显,否则会弄巧成拙。要知道你做东王本就有许多人不服气,千万别因小失大,让诸王看出你的野心。”

“不服我的人当然有,瞧不上‘天德王’的人更多。”

“韦昌辉和天门素来不睦,可借力打力,多在韦昌辉身上动动心思。”

杨氏兄弟商议妥当,杨秀清便召集诸王同见洪秀全,抛出杨润清的分析,力主逮捕天门,清洗城中奸细。

萧朝贵道:“永安城中有清妖奸细是必然的,可大敌当前,若为此兴师动众,只怕会动摇军心。”

韦昌辉却不以为然,“奸细不除,要是他们在城里作乱,然后与外敌里应外合,岂不麻烦。东王说的对,这回清妖用这么多兵围城,肯定是因为周锡能诈降失败,清妖唯恐我们伤了他们重要的人,这个人当然是邵天门……”

“朕觉得未必,若天门真是清妖,既然周锡能已供出他,清妖围城也晚了,这两件事不必纠合到一起。”洪秀全说。

其实不必杨秀清提请,洪秀全和冯云山已在暗中行动,开始围绕天门清查城中奸细。

永安城是清妖留下的,城中怎么可能没有奸细呢,只是城里的奸细和天门究竟有无关系,周锡能的供述究竟是真是假,必须要弄个水落石出。

经周锡能一事,洪秀全对天门当然有所戒备。换作别的人,洪秀全但凡有所怀疑,除掉算了,天门不同啊,他精通术数,是难得的谋士,是他图谋天下的得力助手,他可不想自断手脚。

连战连胜,又轻取永安,此时的洪秀全,已不把官兵放在眼里。便是这次清妖重兵围城,他也毫无惧意。他认为自己有四万多太平军,只要想杀出城去,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情。

杀出城去干什么?当然要取更大的城池,占据广西的首府桂林,然后横扫广西全境,把清妖驱逐出去,那时广西就完全变成“天国”了。

清妖不可怕,原因在于洪秀全身边有忠勇善战之士,可是这些人全在城中,城小人多,腾挪不开,无法施展拳脚。

而石达开陈兵在金田,是太平军突围的重要援手,在这个节骨眼上,洪秀全怎敢轻易动天门呢。况且刚厚葬了石珞,若以奸细之名拿下天门,岂非逼着石达开与自己为敌吗?

洪秀全可不做这种蠢事。

杨秀清见洪秀全反对他的提议,随手祭出一杀招,道:“昨天夜里东门一带,突起大火,烧毁房屋十一间,西门附近也有一学馆失火,只因深夜,没有抓获纵火之人……清妖一围城,城里便四处起火,这也与奸细纠合不到一起去吗?”

萧朝贵道:“这可不妙,一旦我们突围,只怕前方应战,后方起火,那时手忙脚乱,可是很大的麻烦,应在夜里增加巡逻兵士,严加盘查才好。”

韦昌辉道:“奸细在暗处,我们在明处,防是防不住的,依我看,要杀鸡儆猴,多杀些人才能震住邪气。”

其实自从太平军进城后,便日日杀人,那些逃跑不及的满人,官员的亲属,甚至连北方口音的人都不放过,抓住就杀。

洪秀全把这种行为称之为“斩妖除魔”,清除对皇上帝异心者。他为此写过一首“劝杀诗”:

高天差尔诛妖魔,天父天兄时顾看。

男将女将尽持刀,现身着衣驻替换。

同心放胆同杀妖,金宝包袱在所缓。

男着龙袍女插花,各作忠诚劳马汗。

天门为此劝过洪秀全,他说:“百姓无辜,何故大开杀戒?上天有德,必不忍视人间成地狱。”

洪秀全说,“杀的那些人不是百姓,连人也算不上,全是妖魔鬼怪,不容于天父天兄的神祇。”

天门说,“天王要成大业,不可失民心,入城则屠,今后若再攻他城,城中百姓惧怕城破被杀,必然协助清妖拼死抵抗。”

洪秀全明白过来,这才有所收敛,下旨再抓到疑为妖者,可先审查清楚身份再行刑。并出安民告示,要城中百姓放心,只要信奉天父天兄皇上帝,遵从“天国”法令,“天王”的圣旨,可保平安。

城中百姓怕引来杀身之祸,纷纷携家加入太平军。加入太平军口头上说说不行,要捐家产,献妻女,以表达忠诚。

这时韦昌辉还说“杀鸡儆猴”,岂不可笑,“鸡”都杀光了,并压不住百姓日渐泛起的怒火。

杨秀清看几人全说不到点子上,再也沉不住气,道:“杀鸡没什么用,擒贼要擒王……”

洪秀全听到这话,觉得甚不悦耳,盯着杨秀清,不由“嗯”了一声。

杨秀清讪讪地笑了,忙改口道:“前面杀的是小虾小蟹,藏在幕后的龙头老大却仍毫发未伤,一定要将龙头斩首,才能压得住妖魔的嚣张气焰。”

韦昌辉得到启示,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东王说的龙头可不就是邵天门吗?他手上有代表清妖皇帝的‘龙牌’,奸细既然已供出他,天王不必再犹豫,杀了他算了。还有那个毫无用处的‘天德王’,他与邵天门同时进的太平军,那天他极力维护邵天门,他二人沆瀣一气,必是同伙,索性一并做了……”

冯云山听不下去了,连声道:“北王,北王,怎能讲出这种话呢,什么龙头龙尾,哪里又牵扯到‘天德王’,咱们才夺一城,脚跟未稳,清妖又大兵压境,没有根据的话千万说不得,这种兄弟相残的事更加做不得。”

洪秀全觉着脸道:“东王所讲‘擒贼先擒王’,便是指的‘天德王’吧?朕是天门的义兄,那朕的嫌疑岂不更大?”

杨秀清道:“天王想多了,秀清不是那个意思。既然天王信任天门,不妨叫他过来,听听他有何突围的妙计,先用他的计划试一试,便可知谁对谁错。”

这个主意正合冯云山的想法,道:“我去叫他。”

天门回到永安城后,闭门谢客,每天早起抄一遍“道德经”,在心里默诵几章“五神经法”,然后便是随罗衣学习剑法,再不参与“朝政”,完全是一副心如止水的样子。

南王冯云山亲自请他去“圣殿”议事,他不便推辞,只得逶迤前去。

天门一迈过“圣殿”的门槛,扫视殿中一眼,见“天德王”并不在里面,已然猜到这些个“王”们刚才在议他的事情。

天门神情淡淡的,只向天王施了礼,看也不看诸王,便站在一旁。

洪秀全笑笑,关切地说:“天门,近来心情可好些了吗?”

“回天王,不好。”

他这样实话实说,倒叫洪秀全不好接了,干脆直截了当地说:“清妖重兵围城的事你可知道了?”

“天门足不出户,每日诵经忏悔,并不知外面的事情。”

“哦,你诵的是什么经?”

“‘道德经’。”

“天门啊,你是‘天国’的丞相,信奉的是上帝,要读‘圣经’,今后不可再读那些旁门左道的书了。”

“天门遵命就是。”

“朕知道大妹升天后,你心情不好,这些日子才没有打扰你。如今清妖来攻,你也歇得差不多了,拿个主意吧,你来说说我们如何杀出去。”

“天门不懂用兵,不敢枉言。”

“不是叫你用兵,朕只要你算算由哪个城门杀出去可以成功。”

“天门因家有丧事,只怕心不静,卦不准,请天王收回成命……”

天门自进“圣殿”,神情冷淡,回答只言片语,韦昌辉在旁早已按捺不住怒火,喝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天王对你仁至义尽,你却如此骄横傲慢,你的事情……”

洪秀全摆手道:“北王,天门有丧妻之痛,不必计较。天门,由哪个城门突围,朕与诸王已有初步判断,你便推上一卦,看与我们的抉择是否一致,以便朕作为参考。”

天门心里说,不就是想试探我的忠心吗?这也太愚蠢了吧,这个时候,我怎会引火烧身。你们在城中杀人无数,何曾要什么借口,想杀我早就动手了,用这种办法试探有何作用。

也好,便搅一搅这一池混水,让你们自去费心劳神吧。

“我便排一盘奇门吧。”天门瞧了瞧洪秀全的桌案,说:“天门要借天王的‘御案’一用。”

“你——”韦昌辉又要发作,被冯云山拦了下来。

洪秀全怔了一下,站起身道:“朕借给你便是。”

天门毫不客气,一撩衣袍坐了上去,摊开御用的纸张,摸起御笔,在上面写写画画,洪秀全只认得上面的写了“白虎螣蛇,死惊休伤,”八个字,剩下的全是各种符号。

天门足足算了半个时辰,才放下笔,口占一诗道:

奇门遁甲八门开,吉凶祸福入卦来。

城有四门皆死路,天上七星失三才。

洪秀全问:“什么意思?”

天门神情仍是极淡漠,说:“四个城门皆是死门,这一场战事,七王中会伤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