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大国隐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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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天门收徒

在通往神祇的路上,天门误入歧途,迷失了自己。

他在房中手舞足蹈而浑然不觉。

衣袖撩到桌台上的蜡烛,火苗腾地一下便上了身,他沐浴在火中,自以为是看到了光明,伸手为自己摩顶,火燎着了头发……。

小手在窗外趴着,一开始觉得好玩,后来发现不对,急忙破窗而入,端起墙角的一盆水,泼灭天门身上的三味真火,将他唤回人间。

这天京城中阴邪魔障的力量太强大了,仿若九重雾霭,罩在上空,久而久之,天门与神祇真气的呼应越来越微弱,他的神力也如灯油将枯,智慧的火苗忽明忽暗,只能照得亮眼前,给自己以错觉,让他以为自己仍如从前一样心明眼亮。

太危险了,差一点就粉身碎骨。

天门被小手扶起,坐到书桌前,兀自发呆,想起这些日不断出现的异象,结合刚刚发生的事故,渐渐明白过来,原来他每天面对的,不仅有表面上洪杨等叛匪的凶险,还有另一种隐形的邪恶力量。

长期的精神压力,孤立无援的恐慌,已让天门心力交瘁,不堪重负。

不能再这样下去,必须要尽快离开天京。天门暗道。

“师父,你发什么呆?快洗把脸把衣服换了。”小手捏着天门身上的破衣服抖着说。

“你叫我什么?谁是你的师父?”天门诧异地问。

“你不是说要收我做徒弟吗?你忘了?还是要反悔?”小手问。

“我何时说过收你为徒?我记得说是要你做我的书僮。”天门不知小手此话从何而来,道:“你知道我有何本领,便要叫我师父?”

“嘿嘿,郭瞎子说我会的把戏全是雕虫小技,说你的本领大着呢,他要我拜你为师,还说愿意做中人。”

小手说着便跪倒磕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郭瞎子一点儿不像读书人,整日里全无正经,你休听他胡说八道。”

“他才不是胡说八道呢,他有学问着呢,师父,奎星阁的兵士说你将他丢河里喂鱼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手这孩子虽然失于调教,坏毛病一大堆,但人很机灵,本质也还好,是个可塑之材,若收为徒弟,倒也不失为一个可靠的助手。

人与人的相遇都是一种天之作合,在此遇见小手,他又突然出现在我走火入魔时,必不是无缘无故的巧合。

最起码,至止时,他已助我两次,尚未带给我太大的麻烦,这说明他是我的福星,而非郭嵩焘那个冤家,总是拖累于我。

天门想到这儿,道:“小手,郭瞎子真叫我丢进河里去了,你怕不怕?”

小手在来之前,真就相信天门把郭嵩焘丢进河里去了,但是看到天门在房内做法,险些自焚,他小小的心灵还是被震憾了。再回想奎星阁里,郭嵩焘和他说过的天门的许多事,便忽然懂得,他们肯定是遇到了麻烦。

“不怕,你救他还要把他丢到河里,肯定是他该死。”小手顽皮地眨眨眼说:“你是我师父,绝不会那样对我的。”

“傻孩子,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这个道理你可懂?”天门试探小手,“未到危难时刻,若真到了那时,要你誓死保护师父,你可做得到?”

“我本来有一位师父,为救我死在杨秀清手上。”小手的眼中噙了泪水道:“我没有机会再报答他了,我要把这份情意报答给你这位师父。”

“傻孩子,情意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怎能转赠呢。好了,在这苍茫人世,苦难孤岛上,咱爷儿俩便互相为伴吧。”

小手很懂事,再次谢了师恩,帮助天门将破碎的衣服小心地扒下来,然后用木盆打了水,拿起手巾,为天门擦身。

天门问:“小手,你告诉我,为何要偷女营的火枪。”

“用它去杀杨秀清那个魔头,为我父母和姐姐报仇。”

“你可知道因为这支火枪,又要死掉……”天门说到这儿,担心吓到小手,叹了口气,便不往下说了。

“又要死掉什么?师父。”小手问。

“你不要问下去了,”天门说:“报仇的事不是你现在能做得了的,姓杨的欠下的命债何止千万,总会有报应的。”

“我早晚要亲手杀了那长毛贼。”

“郭瞎子做的便是杀贼的大事,你要学他那样忍辱负重……”

“我看他样不像大英雄。”

“大英雄并不写在脸上,也不在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上,像桃儿那个平凡的歌女,若这次能把郭瞎子救出去,她便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天门不管小手听得懂听不懂,自顾自地说道。

天门说着便想起给桃儿的承诺,要在三日后带上百两黄金去见她,神情一下子黯然了。

为救郭嵩焘,万不得己才夸下海口,可是他到哪里去弄百两黄金呢。

别看石达开贵为翼王,只因他为人正直,从不贪财,他府上断然不会有这么多钱财。

“师父,桃儿是谁?你把郭瞎子丢到河里去了,她如何能救得了?她会游水吗?”

天门洗净身上的污垢,蘸干净头发上的水珠,神思清爽了许多。换上干净衣服,喝了一口热茶,道:“那船上有船工,若她肯还我的人情,救郭瞎子并非难事。不过,我答应事成之后赠她百两黄金,却不易办到。”

“师父为救郭瞎子真舍得下血本,一百两黄金,啧,啧!”小手惊得瞪圆了眼睛。

“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我若身无分文何必吝啬,我若家财万贯何必吝啬。”

“哈哈,师父,你横竖是没有,不过说大话罢了。”

“想想办法总是可以弄到手的。”

“师父,我知道哪里可以弄到这么多黄金。”

“哪里?”

“东王府,”小手道:“我去过杨贼家里,恰好撞见他指使下人往银库里抬箱子,大黑夜的,他连灯笼都不点,摸黑抬进去的,你说不是金银珠宝还能是什么。”

“净说没用的,莫说东王府的银子偷不出来,便是偷得出来,咱爷儿俩能抬得动吗?”

“师父,郭瞎子还说你聪明绝顶,原来他是替您说大话——你们两个一对的瞎话篓子。”

“何以见得?”

“你答应给那什么桃子百两黄金,难道说真要抬一箱子黄金送到她的花船上去?你换成银票不成?你送她一颗夜明珠抵不得百两黄金?”

天门不由哑然失笑,自嘲道:“为师竟钻了自己的牛角尖,只想着黄金贵重可以换人命,却未想过折算成银票也能赢得美人心。哈哈!”

天门说罢,暗自神伤,我这是怎么了,脑子为何突然地不会转弯了呢?如此简单的事情都化解不开,难道我已泯然众人矣?

天门试着在脑中过一遍《道德经》,字字句句都可以闪现无遗。

再实验更艰涩的东西,背诵一遍《五神经法》:“神失如龙入九天,魂归似沧海定澜。寂然不动感而通,窥见阴阳造化功。居幽生明,神一;细入刹尘,神二;大包天地,神三;从无入有,神四;作佛成仙,神五。五神成元炁生,夫道也者。位天地育万物,夫道也者;揭日月生五行,夫道也者……。”

诵过《五神经法》,自感也无遗漏,天门心下稍感宽慰,反复念叨“神失如龙入九天,魂归似沧海定澜。”一句,似有所悟,我这就是“神失”了吧,有失终会有归,不知魂归当在何时何地。

小手见天门神神叨叨,不由莫名万状,道:“师父,师父,你可能大摇大摆进得去东王府?”

“当然可以。”

“那就好办,你带我进去,我必有法子帮你将百两黄金弄到手。”小手笑嘻嘻地说:“我要给师父献上一份拜师大礼!”

“东王府可不比女营由你撒泼,若有闪失,必死无疑。”天门摇头道。

“师父只管带我进去,如果小徒失手,决不连累您就是。”

“说得轻巧,你随我进东王府,你闯祸为师还能置身事外吗?”天门说:“你的主意未必可行,却提醒了我。”

天门想到了杨仟慈,但是马上又摇头否定了。仟慈会读心术,万一被她识破,可是一桩天大的麻烦。

当晚小手在天门房中住下,师徒二人商议半夜,最终决定先进东王府探一探路,可行便行,不可行决不轻举妄动。

第二天,等到天黑下来,天门带着小手,入东王府去拜见杨秀清。

杨秀清正要召见天门,听闻他登门求见,正中下怀,便命他书房说话。

那日升殿,天门当着文武大臣的面测字,虽助杨秀清成功阻止洪秀全调回韦昌辉,也获全面出战的旨意,但天门那句“江南江北扬洪旗”,却令他心里老大的不痛快。

天门进门见过礼,又叫小手上前磕头。

杨秀清纳闷:“从未听说你有孩子,此子由何而来?”

“回九千岁,他叫韩小手,家里人全被清妖祸害了,孤身一人逃进天京城,我瞧着他可怜,便留在身边做个伴。”

小手原本答应天门,入了东王府,一切听天门的,但仇人就在面前,要他给仇人磕头,他却一万个不愿意。

小手死死看着杨秀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天门拍了他的头一下,喝道:“小手,给九千岁爷爷磕头行礼。”

小手肩头一抖,天门分明感觉出强烈的抗拒,心中正起焦急,小手换了笑脸说,“我的双膝昨晚上跌破了,无法着地,请师父和东王爷见谅,我给东王爷敬杯茶吧。”

杨秀清没想到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说话竟如此不亢不卑,大为惊奇,“天门,可是奇了,他倒很随你的禀性。”

天门讪笑着,眼睛的余光看到小手衣袖一遮,朝杨秀清的茶盅里撒进去一些白色的粉末。

小手端着茶盅献给杨秀清:“东王爷,请用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