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初苦笑了一声,看着我的双眼之中写着了然:“不要以为你的想象太大胆,这个世界,永远比你所能够猜测得到的更加疯狂和丑恶。不然,你以为你教科书里的那些变态案例,都是哪里来的?”
“这么说来,你的继父是真的和沈如一——”
“是啊。”沈如初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以前没有觉得,但事实上,一一因为早产的缘故,智商的发育比同龄人落后了许多。我十八岁、她十岁的时候,心智却还像是四五岁的小孩子。我估计,我那个禽兽不如的继父应该就是抓住了这一点吧。”
我听得咬牙切齿,忍不住想像着那小包子沈如一遭到狎玩的画面,只觉得胃里头一阵恶心:“简直猪狗不如。”
“的确是猪狗不如。”
沈如初冷笑一声,接着说:“我有一天放学回家,一推门,就看到一一浑身****地坐在床上笑,身上的痕迹——”
他说到这里戛然而止,片刻之后,自动做了删节处理:“我气昏了头,只想要把一一带走,但我没想到的是,我那个平日里畏畏缩缩什么都不敢做的继父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一闷棍将我敲晕了。”
“我在昏迷之中,感觉到有人将什么东西灌进了我的身体里。然后,我的手脚被人捆住,衣服则被割裂了。我睁开眼——”
沈如初的话戛然而止。他看着我静默了几秒钟,然后说:“这些事情,还是让你自己亲眼看一下吧。”
“亲眼看?”
我不明就里地重复了一遍,却见沈如初忽然凑近过来,然后用自己的额头顶住了我的前额。
“你、你干什——”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觉得脑海之中一阵天旋地转,然后,我一下子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法力没有了、手脚被绑着,最关键的,师兄汤汁中传来的遥远却又熟悉的心跳声。
我睁开眼,挣扎了一下却毫无效果:绑着我的绳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坚韧牢固得简直变态,末端则被金属钉子牢牢固定在了地面上。
这是怎么个情况?
我的身体似乎是中毒了,虽然神志清醒,但是肉体反应却很慢,单单只是转头环顾四周的动作,就让我觉得有些筋疲力尽。
然而,我还是看清了周围的环境:这里赫然就是沈如初家里的客厅,只不过此刻房间里不复原先的整洁,反而到处都用鲜血画满了诡异的符文。
而在我头顶后方的墙壁上,则赫然画着一颗巨大的真理之眼,只是真理之眼的瞳孔出并没有涂实心,空洞的一个缘浅看着更叫人觉得背脊发凉。
这里,是乔慕安描述给我听的案发现场。
这么说来,我此刻是在沈如初的意识里、经历着他啊曾经经历过的一切?
恕我直言,这种讲故事的手段,实在是太简单粗暴了一点,像我这种战五渣承受不起啊!
在沈如初、也就是此刻的我的右边,是通往厨房的走道。远远的,我听见里面传来一声一声霍霍的磨刀声。
我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胃部因为惊恐而不断收缩,将食物的残渣往喉咙里顶。
我不知道这是我自身的反应、还是沈如初的情绪。这一刻,我的意识仿佛与他的记忆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这种感觉,有点奇怪。
就好像,我和沈如初变成了同一个人一样,也不知道出去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为了抵御心中的恐惧和身体的本能排斥,我尽可能分析起周围的情况来。
很明显,沈如初的那件案子里,凶手应该就是他的继父没错了。
可是,他到底要干什么?这周围的模样像是某种邪恶的仪式,只不过,大凡仪式就一定有着自己的目的:毕竟,这世界上的宗教说穿了,不过是个不相同的等价交换原则而已。
沈如初自身很明显是这场仪式中的献祭品,那剩下的问题就只有一个了:他的继父想要交换回来的究竟是什么?
就在这时,我却听到耳边传来一串笑声。我抬起头来,就看到一名姣美的少女裹着一张毯子,正傻傻地对着我笑。
她的眉眼柔和,浅浅的梨涡仿佛盛了水一般晶莹动人,整张脸容光焕发,无辜单纯的笑容之中隐约带着一丝不自觉的诱惑。
这个女孩子就是沈如一吗?
她长得真的好漂亮。
同为女性,这一刻,我的心里不由自主地涌起了浓浓的自卑。
可是真奇怪,对方是沈如初的妹妹,长得再好看又如何,我自卑个什么劲?
更何况,她在这起事件里是受害者啊!我却在这里胡思乱想没心没肺的,是不是不太好?
我这么想着,再一次将视线放在了沈如一的身上。
她的身体果然如沈如初所说,是一丝不挂的。虽然她用毛毯遮住了自己,但露出来的皮肤上却清楚地印着青一块红一块的痕迹,控诉着她的继父那惨无人道的暴行。
然而沈如一仍旧只是傻乎乎的笑着,就好像真的如沈如初所说,她根本不明白自己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
可是,真的是那样吗?
我死死盯着沈如一,总觉得她的模样和沈如初描述的有所出入。
我并不是没有接触过存在智能障碍的人群。
他们的眼睛看起来,和沈如一是不一样的。
真正心智低下的人,他们看上去总是像个小孩子,单纯纯粹喜怒无常,疼了就哭、开心了就笑、肚子饿了就哇哇喊着乱砸东西——但是沈如一不一样。她的眼睛里只有空洞。
或者说,是漫不经心?
我盯着沈如一,慢慢的,从灵魂深处开始觉得冷。
她的眼神不对劲,那看似单纯的笑意背后,藏着的分明是足以祸乱一方的恶意。
沈如初难道没有看出来,自己的妹妹根本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呆呆傻傻的样子吗?!
就在这时,沈如初的继父拿着一把长长的剔骨刀走进了客厅里。他的瞳孔涣散、嘴角流着浑浊的口水,整个人看上去简直像是个精神病院里被打了过量镇定剂的患者。
我看着他手中明晃晃的刀尖,只觉得皮肤都绷紧了。
刀尖从我的锁骨中央插进去,然后一路向下,直接将我的正面整个剖开了!
“啊!啊啊啊啊——”
我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前所未有的剧痛几乎将我的神智全部摧毁。
可是我却偏偏没有办法晕过去。即便我的视野因为疼痛一阵阵发黑,我的意识却清醒得叫人绝望。
是因为之前被喂下去的药物的关系吗?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瞳孔正在逐渐涣散,眼前的景物也因此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但唯独沈如一的笑脸却那么清清楚楚的印在我的脑海里。
我不禁觉得震动:沈如初对这个妹妹可真是宠到家了,即便身受着这样可怕的折磨,他仍只是担心地看着自己的小妹妹。
身处在沈如初的记忆之中,我几乎能够感觉到他的澎湃汹涌的疼惜与不舍。
都这个时候了,他担心的依旧只是万一自己有个三长两短沈如一就会没人照顾这件事。
真是兄妹情深。
但是我却毕竟不是沈如初。虽然身处在他的记忆中,然而我也是用理智分析的目光在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所以我的眼中沈如一的笑容一点都不可爱,一点都不单纯。
那黑漆漆的双眼也好,那看似剔透的小酒窝也好——她的五官眉眼之中竟然一点情感都没有。
沈如初这个笨蛋,真是当局者迷。
他难道看不出来真正有问题的其实是他的宝贝妹妹吗?
说一句不好听的话,沈如一和她的继父之间的事情,到底谁是罪魁祸首那还说不一定呢!
只可惜我的思维再一次被撕心裂肺无法形容的剧痛打断了。
我彻底明白了为什么沈如初的大脑会自动将这段回忆抹去:继父放下了尖刀,然后伸出双手直接埋进了我的肚子里,一把抓住我的内脏往外扯出。
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湿淋淋的肠子被他一路扯到墙壁上,然后用钉子钉在了真理之眼的图案上。
接着他走到沈如一面前,向她的嘴里也塞进了什么药物。
沈如一呵呵呵地笑了起来,弯腰捡起地上的尖刀,然后竟然一刀将自己的身体也剖开了!
鲜血刺痛了我的双眼,突如其来的神展开让我目瞪口呆。
沈如一的内脏稀里哗啦流了一地,然而她依旧只是笑着,甚至向着沈如初张开手来,仿佛是在讨要拥抱,脸上还带着几分撒娇的表情。
这画面实在是太血腥猎奇,看得我一阵头疼,只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继父走到沈如一面前,与满身鲜血淋漓的少女拥抱。
我躺在地上,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却能够清楚的听见他声音里头的狂喜:“老婆你再等一等,我马上就能把你带回来了!”
原来如此。
听了这句话,我顿时发现一切都说得通了。
恐怕继父所践行的这血腥的仪式,其目的就是帮助沈如初的母亲借尸还魂。
而且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似乎坚信着用这种惨无人道的方法召唤回来的魂魄会彻底忘却沈钊,转而对自己一往情深。
真是疯了。
正当我以为这一切无法再变得再更可怕荒谬的时候,继父却一把抢过了沈如一手中的尖刀,唰的一下,切下了自己的头颅。
他的脑袋滚落在我的身边,脸上却带着幸福满足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