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沈如初虽然霸气得让我一颗心都快要融化了,我却忍不住感到担心起来。
本来,我只是想要将这两个人打一顿算数。
我哪里想到他下手那么狠,直接拆了对方一条手臂。
手臂是用化骨黑梭卸的,刚刚落下来就化作了一滩黄脓,完全没有恢复的可能。
那个修炼者没了右手,基本就是废了一半。
这个梁子可真是结大了。
我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不安地抬头望着沈如初冷酷如王者般的侧脸。
沈如初察觉到我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刹那间冰消雪融,抬起手来摸了摸我的脑袋:“冉冉不怕,你看戏就好。”
军神冷哼一声,道:“沈少爷倒是一点都不把国家放在眼里。”
“我如果不把国家放在眼里,现在死的就是阁下您了。”沈如初冷笑一声。他的话音未落,我只觉得自己被他搂着的部位似乎松了一下,但没等我来得及细想,沈如初温热的手掌又已经落在了原先的位置上。
是我的错觉?
我一愣,却忽然看到军神的脖子上多出了一条痕迹。
红色圆珠笔画的痕迹笔直地绕着军神的脖颈走了一圈。
这痕迹刚才还不在那里啊。
军神察觉到我的表情有异,抬起手检查了一下自身,手指上很快沾了油墨。
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倒是低估了沈少爷。”
“以前低估不要紧。”沈如初微笑着,朝我眨了眨眼,“以后不要犯同样的错误就可以了。”
“沈少爷果然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失去了右手臂的修炼者满脸怨毒,“你就不怕菩提门报复?”
“区区一个菩提门。”沈如初顿了以下,然后张狂地笑了起来,“就算灭了又如何?今天我留你一条性命,回去给我传个话,让你们的菩提老人约束一下手底下不听话的儿孙,不然,我很乐意用你们的菩提门做典范,以儆效尤。”
沈如初的声音响亮地回荡在审讯室内,那睥睨天下的气魄看得我心神大震。
我以为自己已经有了与他并肩作战的资格,现在才发现,原来,我和他之间的差距在不知不觉当中竟然变得越来越大了。
这一刻,我的心情很复杂:有羡慕和妒忌、有挫败和丧气,但更多的是骄傲和自豪。
我很高兴,沈如初日渐精进。
我更高兴的是,在我已经尽了全力却仍然被人打压着的时候,沈如初能够这么站在我面前,成为我最坚定的盟友和最有力的保护。
这样的未婚夫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我渐渐在沈如初的怀中放松下来,并没有注意到,后方的沈谙轻轻叹息了一声。
军神的脸色铁青,手中的红色油墨却又残忍地提醒着他:如果沈如初真的有敌意,那么,他现在早已经身首分家。
而沈如初一边用嗜血的眼光盯着那失去一条手臂的人,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我的头发,柔声问我:“冉冉,我这么处理你满意吗?”
我点了点头,完全不把对方的怨毒放在眼里:“够了。那种人也配你动手?别说杀人了,就算现在我还觉得脏了你的手呢。”
“敢冒犯你,本来就是他们找死。”沈如初捏了捏我的鼻尖,满眼都是浓浓的宠溺,“不过你不喜欢,我下一次就不亲自动手了。反正……我手里又不是没有能用的人,对吧?区区一个菩提门而已,哼。”
我并不知道沈如初所谓的力量指的是什么,不过他既然这么说,就显然是有把握的。
于是,我暂时压下了心中所有的疑问,配合沈如初的动作,招手让沈谙跟上,然后留给所有人一个嚣张傲慢的背影:“上将,过几天等基本手续都完成了,我们会带着自己的条件来与您见面谈生意的。希望到时候,不会再有不识好歹的人坏了我们研究所满腔精忠报国的热血,不然,多叫人寒心啊。”
“顾小姐这一句威胁,我记下了。”军神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沈如初却显然不满与他对我的态度,笑了一声,转过身去补刀:“实力不济,才会觉得是威胁。若不然,我们说什么,也都只是善意的提醒而已。堂堂军神,风度未免落了下成——呵,可惜了。”
沈如初说完这几句高傲的话,便自顾自揽着我的腰离开了。
他早已经安排好了接下来的一切。沈谙一出来,立刻就有一个西装笔挺、自称是律师的男人来对我打了个招呼,然后招呼沈谙到一边去了。大楼附近挺着一辆白色面包车,上面是沈家私人疗养院的标记,显然,对方是准备让一身狼狈的沈谙直接验伤,然后好好敲上特案办一笔。
啧啧,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呢?
沈谙可是文明人,受了欺负,那当然要用文明人的方式让对方把每一分补偿都吐出来了。
“人是王辉找的。”沈如初摸摸我的脑袋,笑着说,“我不介意你怎么处理我给你的人,不过王辉当过兵,后来又卧薪尝胆为了他的妻女复仇,这期间累计下来的人脉就算在我看来也会觉得佩服。如果你担心王辉想我通风报信却因此连他这个巨大的资源都弃之不用,未免有些本末倒置了。更何况……”
沈如初无奈地对我笑了起来,眉眼温和的模样让我由衷地觉得,他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懂我的人。我所有的倔强和自尊不用说出口,他就已经全部都看透了。
沈如初接着说道:“还有,你上一次救出来的人当中,恰巧就有王辉的妻子。虽然她整个人已经变得疯疯癫癫起来,但是,好歹是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了。现在,王辉对你的忠诚度可是因此变得很高了。”
我一愣,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原来我对沈如初的那些小猜疑他早就已经看透了么?早知如此,我还不如一开始就推心置腹地和他好好聊一聊,也就不会有误会了。
沈如初叹息了一声,带着我坐进他的跑车里,这才说:“你不需要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实上,你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啊。冉冉,你很聪明,应该知道我现在其实抽不开身来。只是为了你,我再忙也一定能够分身赶过来,可是其余的时候,我做的一些事、我必须做的一些事,自己是无法掌控的。你对我有戒心,这很好。越是亲密的人就越容易被拿来利用,这一点,你我双方都是一样的。”
沈如初很少摆出这样严肃认真的态度跟我说话。这一刻,他倒真像是我的主人了。
而这也说明,他现在自己的处境估计真的很棘手。
我只知道他要和千机分道扬镳,也知道在那之前,他必须要将自己的势力建立起来、自己的敌人尽可能拔出——换句话说,就算要蹬掉千机,沈如初也势必要先将对方最大的剩余价值全都榨出来。
我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要主动将自己卷到这一大堆混乱的势力斗争当中:在我看来,就算沈如初没有了千机的支援,也未必就会落到孤立无援的境地。沈家永远是他最坚强的后盾,甚至说一句不好听的,就算沈家不挺他了,作为强大的僵尸猎人,沈如初就算硬要将沈家抢过来,也没有人能够阻止得了。
所以在我看来,沈如初完全没有必要和千机纠/缠不休。
除非,还有其他的什么在牵制着沈如初,以至于他不得不对千机虚与委蛇。
我的脑袋转得很快,结合他之前说的话,很快就做出了一个自己不怎么喜欢、但的确最符合逻辑的猜测。
“是不是和我有关?”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里酸涩了一片。
我问道:“你现在那么辛苦,什么都不能说又什么都不敢做,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是不是和我有关?”
沈如初一愣,然后无奈地笑了:“你想太多了。”
我无语,片刻后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对我撒谎的时候,左边的眉毛总是会不起眼地抖一下?”
沈如初呆呆地张着嘴,难得蒙住的表情看上去很是可爱。
我皱着眉头,心疼地抱住他:“干什么不告诉我?”
“不告诉你,是因为还不确定。”沈如初叹了一口气,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安抚我,“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冉冉,我有一个猜测——一个太可怕的猜测,可怕到连我都不敢相信。”
我的胸口一紧,嘴上却还是洒脱地劝他:“既然是猜测,那就去证实。”
“你说来简单。”沈如初的声音仍旧稳稳的,但温柔笑意的背后却是他尽力藏起来的不安,“我哪里舍得。”
“所以,你就宁可凭着一个猜测,让自己束手束脚的么?”我抬起头来与他四目相对,只觉得胸口像是压着巨石,心里头堵得慌,“同样的话还给你啊,我亲爱的僵尸猎人,我哪里舍得让你为了我受委屈?”
“我是男人,委屈一点有什么?这点事如果还拿出来麻烦你,那真是太丢人了。”沈如初低声笑着,笑声一如既往好听到让人耳朵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