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
日光和煦,微风荡冶。
月府的后花园里,曲曲红阑,绿意环绕,院中的杨柳,鹅黄嫩绿,如丝如缕,一起在春风中轻盈地飞舞。
一阵悠扬的琴声打破了花园里的静谧。
池塘边,小亭里,丫鬟颜衣云身着朴素的白衣,正在抚琴。
月老夫人仰面斜倚在躺椅上,双目紧闭,不知是在小憩,还是在聆听琴音。她的头发已然全白,皮肤虽说白皙,但却布满了层层的细纹。眉宇间不知为何,锁满了化不开的哀愁。
丫鬟花影身着绿衣,手里捧着玉瓷杯子,杯子里冒着袅袅热气。
动听的琴声停歇,衣云抬首向月老夫人看了过来。
面容清丽如水,双眸幽深如潭。
衣云给人的感觉不是惊艳,而是吸引,极深的吸引。她看向你,那目光似乎在轻柔的拥抱你。
看了她一眼,就情不自禁的想再看一眼,看多了,就觉得自己已沉迷在她盈盈的眼波里。
“老夫人,您该起来喝水了。”衣云轻声说道,她的声音,就像春日里的微风一般清凉,又像夏日里的落日一般丰富,让人不自禁的联想到绮丽的颜色和淡雅的香气。
月老夫人闻言,缓缓睁开双眸,衣云立刻过来将老夫人搀了起来。
月老夫人接过花影奉上来的茶水,噙了两口:“云丫头,你的琴艺是越来越高了,当今京城里恐怕是没有几人能及得上你了。”
“老夫人,衣云学弹琴是为了给老夫人解闷。只要老夫人说好就行,衣云才不在意什么京城第一呢。”衣云微笑着说道。
“可是我在意呀。”一个娇美的声音说道。
一阵香风弥漫,亭子里多了一个娇美的佳人。
月将军的千金,月老夫人的孙女月下香款款走了进来。
她眉目如画鼻子小巧,红唇一点。脸颊上晕染了娇红的胭脂,使她整个人在天然的美上又增添了几分修饰的美。
她搂住月老夫人,用甜腻的声音说道:“奶奶,您老人家是不是最疼香儿了?”
老夫人看着她唯一的孙女:“又有什么事要求奶奶呀?”
“奶奶,您真厉害,怎么一猜就中。”
“若没有事,你会来看奶奶吗?”
“奶奶,瞧您说的。奶奶,求求您,让衣云跟我几天吧。我把我的丫鬟全调给您。”
“你要衣云做什么?”老夫人的眉头已然拧了起来。
“奶奶,我的琴艺赶不上衣云,您老人家就把衣云借给我,让衣云教教我。”月下香嘟嘴说道。
“不是有先生在教你吗?”月老夫人凝眉道。
“您刚才不是说了吗,衣云的琴艺没几人能比,恐怕先生也比不过呢。我就要衣云教。当年姑姑的琴艺就是无人能比,我也要赶上姑姑才行。”一副无赖的样子。
正在撒娇的月小姐没有注意到,月老夫人的脸色在听到姑姑两个字后,忽然阴沉了下来。
亭子里陷入了异样的宁静,只有月下香不知死活的还在扯着月老夫人的衣服。
月下香的姑姑是月老夫人的忌讳,这个月府里的人都知道,月下香竟还在老夫人面前提,衣云不禁替她担心。
月老夫人心里一阵发寒,这个孙女何时才会如衣云这么贴心。她忧心地说道:“这个也要衣云自个愿意才行。”
衣云慌忙应道:“衣云但凭老夫人的安排。”
“好吧,”老夫人道,“衣云就借给你十天。不过你的丫鬟我一个也不希罕,你也不用给我调。只用心学琴,十天后不管你学得怎样,衣云都要回到奶奶身边来。”
自从月朗照将军从边关回京,并被皇上封为镇北大将军后,原本冷冷清清,门可罗雀的月府就成了热闹、繁华的代名词。
这日是月将军首次在府中宴客,一入夜,府里便热闹了起来。
处处张灯结彩,丝竹袅袅,人声鼎沸,京城的一些歌儿舞女,也被请来,为酒宴助兴。
宴客厅里,歌声,乐声,人语声,欢笑声,响成一片。
衣云一个人坐在暗黑的角落里,面前摆着一架精致的古琴,古琴的前面是一面轻纱的屏风。透过屏风烟红的轻纱,衣云可以窥见整个灯火辉煌的大厅,以及大厅里晃动的人影。
这是绝好的地方,她隐蔽了自己,却清清楚楚地看见别人。
大厅里杯盏交错,欢声笑语,这一切离她是那么近,虽然只有一屏风之隔,可她却感到很遥远。因为她这个小丫鬟永远都进不到这个圈子里,当然,她也不想进去。
今日来的都是当朝重臣,听说还有令京城女子日思夜梦的二皇子龙莫,自然这些女子也包括她们将军府的小姐月下香。
衣云的目光轻扫过席上一个个人影,个个锦衣华服,满面笑容。
一位身穿月白色锦服的男子吸引住了衣云的视线。隔着远远的距离,隔着一层轻纱,衣云依然可以看出这是个不凡的男子。他随意坐在那里,嘴上挂着不在意的轻笑。似乎眼前的一切皆不在他的眼中。从他的座位可以看出,是一位贵客。
这个男人眉目之间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
衣云记起了在小姐的房中曾见过一幅画像,和此人有几分相似,看来这位就是龙莫了,小姐的意中人。
衣云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儿这位二皇子,想来他一定没有被女子这样肆意打量过,何况还是一个丫鬟。
这位皇子长得的确不错,但不知是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过,他是什么样的人,与她这个小丫鬟又有何干。
酒至三巡,月将军站起来说道:“今日承蒙各位光临寒舍,为表谢意,特让小女月下香为大家抚琴一曲,各位意下如何?”
“好!”众人齐声鼓掌。
月下香在几名丫鬟簇拥下婀娜而出,她一身水红色衣裙,满头珠翠,在灯光映照下,更显娇艳美丽,光彩照人。
她坐在了屏风前的一把椅子上,和衣云仅有一屏风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