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酣饭饱,兴奋劲一过,大家都有些颓废,有的人甚至偷偷抹起了眼泪。
干宝知道,他们是想家了。
干宝是个孤儿,不知道有家是什么感觉,但逢年过节,看着别人合合满满,团团圆圆,热热闹闹,而自己却孑然一身,未免有些怅然若失,那种难言的孤独,犹如万蚁噬心,教人无法承受。
在这个万家团圆的日子,眼前的这些人,却有家不能回。
他们中的很多才十二三岁,放在二十一世纪,还是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龄,此刻却在这冲锋陷阵,浴血奋战。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南归的大雁尚且不愿留下,更何况正值青春年华的热血男儿?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一杯浊酒怎能抵御乡关万里之思?然而边患未平,功业未成,还乡之计又从何谈起?
只好叹一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干宝抹了把眼角,起身站立,两脚足尖交叉,左手叉腰,右手擎起,向篝火附近旋转起来。
黑无常做的这身衣服虽然考虑到实用性适当收小了,但好在裙摆够大,袖子够长,并不影响干宝跳舞。
她极速旋转,玉臂轻舒,裙衣斜曳,舞袖飘飞,动作轻盈,宛若这苍茫天地间的精灵。
大家的目光纷纷聚焦在她的身上,有的战士甚至找来了平底锅,为她敲击配乐。没有工具的战士则直接用手打起了节拍。
干宝的舞蹈很快和配乐融合在一起,心应弦,手应鼓。弦鼓—声双袖举,回雪飘摇转蓬舞。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人间物类无可比,奔车轮缓旋风迟。
干宝转着转着,回眸对冥渊展颜一笑,百媚千娇,天地霎时失了颜色。冥渊举着酒杯的手就那样忘记放了下来。
“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盈盈烛火中,那抹倩影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可冥渊却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一曲舞罢,全军将士齐声喝彩。
干宝端起酒杯,高举过头顶,“小女子斗胆再现一次丑。”
清冷的声音响起,正是李白的《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一首念完,干宝豪气万千,对天长喝,“干!”言罢,一饮而尽。
“干!”全军将士集体回应,气势如虹!
看着眼前的女子,冥渊懂了,她在以她的方式为自己稳固军心;她在以她的方式抚慰心灵;她在试图温暖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