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先生,行李已经放到车上了,请您上车吧,不然就要来不及上飞机了。”
“知道了,等一下。”
听着司机的话,赵扶悉随口应了一声。
赵扶悉叼着一根烟,站在家门口台阶上,神色迷茫地家里几个佣人匆匆忙忙地走动着。
他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和白芷的对话框里,最后的日期,依旧停留在一个星期前的时候——
那时候叫她出来见面,说了分手后,结果这个女人当即就答应了下来,没有一点点的反抗。
他心想:如果白芷稍微表现出一点不情愿的神色也好,甚至是大吵大闹也罢,他马上就会将她一起带去日本,即使前途有多么险恶。
只是……如今看来,他们是彻底结束了。
想得乐观点,没有了女人,他也终于可以心无旁骛地去日本处理家里的事了,正式上任,再整顿家族……
然后呢?就算他一辈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没有人会与他一起享受了吧?他从来没觉得:权力和金钱,竟然会如此的无聊。
赵扶悉垂下头,猛地吸了一口烟,又仰头吐出一个个白色的洋葱圈来,手指一松,扔了那尚未燃尽的半截烟,给拧灭在了脚底。
他双手插兜,缓缓地走下台阶,上了车,往机场的方向而去。
……
同一时间,白芷在熬了一个通宵后,睡到了中午时分才起床,吃了个午饭,又交了几份订单,这才坐下来看了一眼手机。
瞥见方非发过来的微信时,她就是一愣,有些惊讶似的,直勾勾地看着屏幕上显示着的内容,迟迟无法挪开眼去——
“白芷,赵扶悉明天走了哦,去日本,之后都不怎么回来了。飞机班次发你了哦,这算是最后一次挽回的机会了,剩下的,我也不好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白芷摇了摇头,又蹙了蹙眉,有些难以置信的样子。
她心想:看来扶悉他……真的觉得去接受那些他不想接受的东西了。
这一会儿,白芷才仿佛被当头打了一棍子,脑海里的浆糊,一瞬都被梳理得齐整了起来——
原本,她还以为:赵扶悉如今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身份了,这也意味着,他要找一个更与他门当户对的女人,所以他才突然跟她提出了分手。
可是,现在,她却突然意识到:也许事实并不是她所想的这样,她对赵扶悉的决定,有了莫大的误会也说不定……
“白芷姐,您怎么了?有什么事么?”
正当白芷思索着时,她的助理抱着好几个设计文档走到了她旁边。
“没什么……”白芷一愣,反应过来,就是摇了摇头。
她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东西,依旧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白芷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时间:距离赵扶悉坐的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多钟。
最终,她沉默了一会儿,下了最后决定——
“小芸,我有点事得出去一趟。”
“啊?”
“工作室这边就先交给你了,我不会太晚回来的,该交的货别忘了。”
白芷把东西放下,就转身拿过了自己的包,一边说着,就头也没回地往外头跑了出去。
小芸见到白芷脸色有些差,又突然匆匆忙忙的样子,就是有些奇怪,眨了眨眼,呆呆地看着白芷的背影,心想: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呢?
……
机场候机室内,赵扶悉交叠着腿坐着,像是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垂着眼眸,看着静止的手机屏幕,和快速流失而去的时间。
他心底依旧莫名有着些残存的希望,苟延残喘地,好像濒死的人。
这么想着,赵扶悉就是忍不住一笑,整个人终于有了些生气似的。
他心想:明明不是那么严重的事情,只不过是要坐飞机去日本而已,他却竟然觉得要死掉了似的,真是好笑。
赵扶悉只觉得他的太阳穴猛烈地抽搐着,持续着长久未消的宿醉感。
到了登机前十分钟,大厅内响起了通知的声响来。
他却迟迟没有动弹,捏紧了指间机票,第一次感到如此犹豫——
只要白芷说一声要他留下来,他就会毫不犹豫地留下来,或拼尽全力让她和他一起去日本,让她在日本,也能够做她喜欢的事。
但是,也许是他没把话说清楚吧?他只是说要分手而已,没有说,希望她开口挽留,这种优柔寡断,又像自恋似的期待,最终反倒是绊了他自己的脚,太过讽刺。
机场内的广播再次响起,赵扶悉终于站起身来,朝着登机口的方向走去。
“请出示机票。”
漂亮的空姐站在门口,检查着乘客的机票。
赵扶悉把机票递上去,又再取回来,一只脚刚踩进前往机舱的通道,一个慌忙的脚步声却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后面人的呼吸急促而混乱,却还是马上喊出了他的名字来——
“扶悉!等一下!”
熟悉的女声落入赵扶悉耳中,让他直接呆在了原地,仿佛用着最慢的动作在做着反应,慢吞吞地转过身来,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他看着不远处的白芷,她一路跑过来,面色通红,头发也有些乱了起来,还不断地喘着气,迟迟没能说出下一句话来。
然而,她墨色的眼眸里,却只有不舍,与湿润得几乎快要喷薄而出的难受之意。
白芷抿了抿唇,蹙起眉来,因着热起来的眼眶,眼前的一切有些模糊了起来。
她抬手猛地揉了揉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这才颤抖着声音,对着赵扶悉大喊出声——
“赵扶悉,你要是敢就这么走了的话,我以后就再也不会理你了!就算你像以前一样来求我,我也不会再答应和你在一起!”
白芷的大喊,将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赵扶悉却依旧站在远处,一动不动,似乎还惊讶得没能做出反应似的。
白芷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对她而言,这种事情太过煽情,太过感性,不适合工作狂的她,如果真要她这么做,她只会觉得特别羞耻特别难受,然后彻底崩溃。
赵扶悉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他按照她的方式,冷静地说了分手,不打算纠缠不休地挽留,因为他知道,白芷讨厌这样的做法。
然而,如今白芷却一路追到了机场来,不顾所有人的目光,也不顾她有多么讨厌这样的方式,她现在的想法只有一个——
就算赵扶悉今后要面对他生活里无法避免的四面楚歌,她也不能因为一时的害怕,而放弃这个男人,也不会因为他对她的担忧,而放弃这个男人。
如果真的爱一个人,那就不会以“为了你好”的理由而轻易丢弃对方!
白芷远远地怒视着赵扶悉,对他呆愣得一动不动的模样,感到十分恼火,也讨厌他没有把话说清楚就擅自离开。
她又一次对他大喊道:“赵扶悉,你不能一厢情愿地以为:如果让我和你一起去日本,我就一定会遭遇什么危险!事在人为,不是么?——你难道是这么懦弱的男人么?你难道连喜欢的人,都没办法保护好吗?!
“我们明明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刚毕业看不见未来的学生,为什么你连一点点和我走下去的自信都没有!?大白痴!”
赵扶悉觉得,他那因着宿醉而无比沉重的脑子,好像在一瞬间甩去了所有重压,再没有一点点负担,清晰得如同从未有过一般。
他没有吭声,只有脸色恢复了平日里的平静,昭示着他默默之间下定了的心思。
终于,他大步走到了白芷面前,沉默地俯视着早已经哭得歇斯底里的她。
他没有给她一点解释,也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他只是一把扶住她的后颈,捏着挑起了她的下巴,低头就封上了她的唇,以行动告诉了她自己的想法。
白芷哭得眼前一片模糊她的眼泪划入他们交缠的唇齿间,又苦又咸,仿佛将她方才的痛苦心情都全部蓄在了眼泪里头。
可是,现在……一切都渐渐地好了起来——
赵扶悉的亲吻,太过温柔。
白芷颤抖着身子,最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抬手环住了他的脖颈,回应起他的爱意来。
两人忘我地站在人群中,亲吻着,拥抱着,各自没有多说一句话,所有的埋怨、痛苦与纠结,都在这一瞬间里化成了虚无缥缈。
唯有他们相互的感情,在那唇齿的纠缠间得以全部诉说……
有时候,即使不说一句话,只要一个眼神,一个亲吻,一个抚摸,就能知道对方心中所思,那是一种建立于深深情愫之上,又远超于那些所谓感情的存在……那就是,默契。
在沉默无言中,拥有着,如同以灵魂定下契约一般的信任与羁绊。
……
两个月后,白芷与赵扶悉去了日本。
在赵扶悉的帮助下,白芷将自己的工作逐渐向日本本地转移,缓慢地进入了当地的时尚圈中,开始了一如既往的打拼与努力。
而赵扶悉,也接任了他母亲留下的家族事业,在白芷的支持下,走动于黑白之间,收服人心的同时,寻求着将组织合法化洗白的道路。
年底的时候,白芷和赵扶悉,也终于在京都举办了结婚仪式,加入了秦久和方非的夫妻档道路,并且为造人项目而不断地做起了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