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香囊做工很是精致,看起来很是淡雅,不得不说,凤栖凰是用了心思的,看起来和姬九幻极为相配。
“我当是什么呢?原来也是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的玩意儿,亏你还是凤族的大族闺秀,竟然拿这种不入流的东西来平白污了表哥的眼。”绯颜这回倒是不哭了,开始拈酸吃醋起来,这嘲讽的语气让人着实喜欢不起来。
帝君拂饶有兴致地看着姬九幻和凤栖凰,看他们二人会如何应对,装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凤栖凰手上的香囊,这女工她倒是自愧弗如,她也很难想象自己为一个男妖做出那些凡间小女子的卖乖讨巧,而这凤栖凰却将自己放低了姿态,骄傲高贵的凤凰终究会为他低头吗?不得不说,这个男妖的实力很强,起码在她之上,再加一副好皮囊,孤傲中带着邪邪的痞气,威严霸气中还有些淡淡的温柔,极为的出色,比起她古板的兄长也不落分毫,换句话说,他有任何女子都无法不痴迷的资本。
但是,他说他有心上人,究竟是真还是假?会是凤栖凰吗?怎么感觉他看凤栖凰的眼神少了些什么,完全不同于之前在宴会上的那样认真。
而这边,凤栖凰没有出言和绯颜针对,在姬九幻没开口之前,她依旧保持着一副淡漠清冷的模样,即使低头行礼,也掩不住她刻在骨子深处的高贵,绯颜的嘲讽完全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过来。”在主殿上的姬九幻淡淡出声道,看着凤栖凰的眸光温和了些,嘴角的笑意让整个大殿都像是春暖花开一般,那种诡异的气氛都被冲淡了,只是平添了些许的火热。
凤栖凰直起身来,似乎有些疑惑地看着姬九幻,他是在叫自己过去吗?
“怎么,绯颜的眼神不好,你的耳朵也聋了吗?”姬九幻戏谑地说道,还带着损了绯颜一句,而后者更是敢怒不敢言,尽数将愤恨的眼神剜向了凤栖凰。
姬九幻状似随意慵懒地靠在了主座上,眉眼半阖,朝着凤栖凰勾了勾手,轻启檀口:“过来。”
凤栖凰有些捉摸不透姬九幻要做什么,但是也只好照做,轻轻提着裙摆,一步一步地登上了阶梯,来到了姬九幻的面前,将手中的香囊递了过去,不发一语,依旧清雅如斯,要不是她稍稍紊乱的气息出卖了她,到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她的身体竟是这般羸弱吗?短短也不过十几级的阶梯,竟然也让她如此吃力,而且内息不稳,不是装出来的。姬九幻的眸光不由深了些,突然觉得自己的手段是不是该考虑换一下,他只不过是想要知道凤族究竟许给了母亲什么好处,还有他们交易的条件是什么,若是问起,凤栖凰会如实告知吗?还会知难而退吗?
他现在真心觉得自己就像是那些凡夫俗子一般,养了外室却不能让人知道,真是…越来越不像是他了,而他知道,现在他必须忍耐,这几个女妖绝对不能让她们知道曦歌和丸子的存在,不仅是因为她们对她们母子不利,更可能会造成妖族的动荡,妖族看起来在他的掌控之下,而实际上又有多少心怀不轨的妖怪在背地里给他使绊子,要说打天下难,而守天下更难。守天下,鞭子和糖果都必不可少。
现在,他或许有些理解了,父亲当初的心情似乎有些恍神,姬九幻并没有去接那个香囊,而香囊那股淡淡的幽香让他的思绪回神,就看到了凤栖凰的半张面容就垂在阴影中,看不出她的表情。将目光投注到香囊上,是一片小小的木槿花,木槿花的芬芳若有似无地透过香囊蹿入了鼻翼,让他想起在木槿花中,那道惬意悠然的身影…嘴角不由扬起了一丝笑意,比起刚才的那抹笑容,这抹笑容中带着丝丝宠溺。
这小小的改变,让凤栖凰心头不由一颤,但是抬眸看去,却发现,他的眼中并没有半分自己的影子,怦然心动也被一阵寒意所冰冻,眸光渐渐黯淡了下去。他,喜欢的妖怪,不是自己么?
而殿下的几位心思各异,看到姬九幻的那笑容,绯颜和畲姬不由嫉妒得发狂,饶是帝君拂眸光也深了几分,面容不由冷了。
“殿下?”凤栖凰唤了一声,声音清冷不带丝毫的讨好。
姬九幻看了过来,朝着凤栖凰伸出了手,凤栖凰刚要将那枚香囊放在他的手心,就被姬九幻一把拉住了,险些栽在了他的身上,还好姬九幻手下有分寸,她距离他的胸膛还有一拳的距离,看起来暧昧的举动,却只有凤栖凰知道,他根本不愿她近身,就是拉着她的手,却不能让她再前进半步,一颗心越发沉了。
姬九幻这才看到了握着香囊的手,竟然上面布满了针孔,也许这个看着十分精巧别致的香囊,是数十个失败品堆积成的成果,明明可以让织娘代劳,而她却要做到最好“没有下次。”
“什么?”
“下次,你再不爱惜自己身体,本殿不会再救你了。”
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沉带着温热的气息在凤栖凰的耳边响起,像是忠告像是情人间的低喃,却让凤栖凰心中升起甜蜜被一阵苦涩取代,只好微微点头。
她不傻,要是他真有心护着她,又怎么会将他的恩宠做得这般招摇,还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去?
姬九幻接下了香囊,松开了凤栖凰的手,扶了她一把,让她站稳后,说道:“这香囊本殿很喜欢,你身子不好,还是好生歇着吧,这种事情让织娘去做就行了。”
“是,殿下。”凤栖凰朝着姬九幻行了一礼,款款走下了高台,一脸平静,而袖子中的手却不由捏紧了,优雅地落座,刚刚的怅然若失也埋进了心底。
“好了,时辰不早了,各位请回。”
“是。”
就算她们还想和姬九幻说些什么,可也不能在寒殿胡闹,绯颜和畲姬带着一抹不甘离开了大殿,凤栖凰在她们后面,而帝君拂却深深看了一眼姬九幻,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怎么?莫非帝公主想要留下来为本殿暖床吗?”姬九幻嘴角爬上了邪肆,流里流气地看着帝君拂,还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殿下,着实让君拂佩服。”帝君拂的视线和姬九幻的视线交织,展唇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
“过奖。”姬九幻从善如流地说道。
“殿下,奉劝您一句,可别玩过了头。”帝君拂眼中的玩味更甚,“你永远不知道,女人会有多可怕,引火,可是会烧身的。”
“那你呢?”姬九幻的目光陡然一凉,心中微诧,莫非已经被她看穿了?面上还保持这一抹笑容,带着些许的试探和玩味。果然不愧是帝君澜的妹妹,眼光够毒。
“嗬,不可说。”帝君拂起身,留下那么一句,快到宫门的时候才开口说道,“我曾经十分喜欢一头独角马,费了好些功夫才抓住,而那匹马的性子很倔,不肯驯服,最后…殿下不妨猜猜看。”帝君拂转过身来,眼角都带着笑意看着姬九幻,只是这笑意未达眼底,还有一种警告的意味。
“杀了。”姬九幻脸上的那抹兴味更浓,看着那抹火红的身影,目光幽深。
“很好,殿下看来也是赞同的,”帝君拂笑道,“最后我没了耐心,亲手将其大卸八块。”
“你是说,本殿要是耗尽了你的耐心,下场就和那独角马一样?”
“殿下很睿智,所以,希望殿下不要挑战我耐心的极限,要是不小心毁掉了什么,可就不好了。”
帝君拂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无视姬九幻幽冷的目光和阴晴不定的脸色。得不到,就毁掉,被她盯上的“猎物”,最好安分一点。她承认看上了姬九幻,但是不代表她非他不可,要是真到她非他不可的那一天,磨尽了她的耐心,她照样会毁掉他!
姬九幻看着帝君拂离开的背影,不由冷笑一声。得不到就毁掉…吗?
出了宫门,帝君拂姿态摇曳,娉婷生莲,见凤栖凰还在前方不远处,眼中闪过一线精光,看来她是在特意等着她了?
“凤小姐,这么晚了,更深露重还在外面,不怕着凉了让殿下心疼吗?”帝君拂看着在寒风中白衣飘飞的女子,无端生出一种萧冷之气,带着几分嘲讽地说道。
“公主说笑了,栖凰不管怎样,左右殿下心疼的终究不是我。”凤栖凰并不生气,也不自傲,嘴角扯出一抹艰涩的苦笑,眼中有些受伤。
“什么意思?”帝君拂挑眉。
“栖凰不信帝公主看不出,栖凰只是一个挡箭牌罢了。今天的局已经被看透了,算是栖凰败了。”声音清冷中带着沧桑,还有些许的落寞,凤栖凰指尖轻轻触碰了花叶上的露珠。
“哦?”帝君拂故作不解。
“公主初来乍到也许不知,那木槿花殿下不允许采摘,而栖凰却制成了香囊,他却没有发怒。”凤栖凰收回了手,那指尖立着一颗晶莹的露珠。眼中的痛色愈浓,他要是发怒了,兴许她还好受些,倒不是她喜欢自虐,而是那木槿代表他的禁忌,她触碰了却更受宠爱,又给她树敌吗?
“你是在炫耀你的恩宠吗?”帝君拂冷了脸色,故作不悦,“不,栖凰说了,栖凰只是挡箭牌。”凤栖凰强忍着心口的闷痛,眼中又焕发出透亮的光彩,冷静地说道,“说殿下喜欢木槿花的消息,是栖凰偶然得到的,只是这偶然是不是有心人故意为之,那可就说不准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将消息透漏给你,而你也知道这是个局,而你却将计就计往里面跳了?”帝君拂一猜即中,不由佩服了凤栖凰的心思玲珑。
“左右结果是一样的,或许我还应该感谢那个设局的人。”凤栖凰唇角扬起,就如同暗夜中的昙花,“最终…我还是失望了。”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了。姬九幻并不发怒,却在警告她,不要有下次,这肯定,绝对不是她想多了。为何要这样对她?是觉得她一个病秧子好欺负,还是觉得借她背后的凤族来威慑绯颜和畲姬,亦或者想要让她来对付帝君拂?
“那你现在对本公主说这番话,有何目的?”帝君拂见状,直接了当地问道,这凤栖凰是在向她摊牌?
“栖凰需要一个可靠的盟友。”凤栖凰冷静地说道,但是眼中的灼热却无法忽视。
“凭你的心机,还怕斗不过吗?”这一句不知是褒还是贬。
“公主太看得起栖凰了,有些事情光有心机还远远不够,凤族已经没有了骄傲的资本了,而栖凰也不知还能苟延残喘多久,这具破败的身子还能做到的事,栖凰就一定要做。”凤栖凰嘴角浮现了一个凉薄的弧度,眼中的坚毅是帝君拂从来没见过的,“实际上,栖凰的身份无法与绯颜相较,终究会给栖凰增添障碍。所以只能仰仗帝公主。”
她就算是血脉精纯,也掩盖不了她身体缺陷,不知还能有几天好活,所以母亲才迫不及待地想要她嫁给姬九幻,然后生下最强的血脉吧。
“你就不怕我和绯颜她们联手,先铲除你吗?”帝君拂摘下了一朵花,眼中带着寒意。
“相信公主不会的。”
“你就那么笃定我不会?”
“不会。”平静认真的语气,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凤栖凰接着说道,“一,您的身份尊崇,不屑与任何人结盟,更无须看任何人的脸色,绯颜就算身份高贵,你也不屑和她们同流。二,她们耍的心机,恐怕在您面前,还不够看,与她们结盟,还可能被她们拖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三…”说到这,凤栖凰犹豫了一下。
“接着说。”帝君拂对凤栖凰越发欣赏了,她看的很清楚,这样的女妖,最适合做盟友不过。
“三,栖凰希望殿下爱上的是你。”凤栖凰看着帝君拂,一字一句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