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个人,你们很熟?”招工者笑意盈盈,态度和蔼。
“也不是……”熊爸想说也不是很熟,但多多妈终于开动了机智模式,拉了自家男人一把后急忙点头:“可不是很熟嘛!不然能放心让他带着孩子去玩?”
“那你们……”招工者有些尴尬,想说那你们还来这里报什么名?直接到厂里当工头不就得了?但转念一想,胡队长也许并不想让老板知道这件事,于是也假装没看出什么,面带笑容地说:“那你们把名字和家庭详细信息登记上就先回去吧。”
“那我们是……”熊爸有些担忧。
“自然是合格了。”招工者说,“‘安牌’需要的就是工作踏实的老实人。”
恩人果然没有说错。
熊爸和多多妈一脸欣喜,急忙忙登记了信息,又对招工者说了许多好话后,欢天喜地地离开。
河边,胡瓦拄着剑看着小女孩在地上画画,回头望望大路,见到喜气洋洋的夫妇二人,便笑了笑。
“恩人的披风还落在我们家呢。”见面后,熊爸没来由地想起这么一句。
“留着吧,算个纪念。”胡瓦说。
一个月后,垣城“安牌”工厂正式开工那天,举行了一个隆重的剪彩仪式。仪式上,那位神秘的年轻人立于诸多官员前排,与罗英并肩而立,在罗英致词后,亲自用剪刀剪断彩带。
工人们拍手叫好,却有两个人站在人群里发愣。他们不敢相信那个曾在自己家里吃了一餐晚饭,还留下了一件披风的年轻人就是自己的老板,就是那个名传天下的传奇人物。他们在发够了愣后,忍不住激动得热泪盈眶,跟着一起欢呼。
后来那件披风被仔细地收藏好,成了某一家的传家宝。至于那家的女儿,其母早放出话来——我们家的姑娘可是跟着安大老板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将来真要嫁人,不是贵族我们都不考虑。
工厂的事忙完之后,安文与罗英一起回了王都。
“你怎么没问寒歌?”罗英问安文。
“她没来,必然是有大事要做。”安文说。
“是啊。”罗英笑了。“她认为处理危险不能只在眼前,而应该在事发之前。事先察觉对方的布置,然后针对对方的布置做好布置,这才是万全之策。所以她先我而来,又先我而去。抱歉,为了我,让你们两地分离,好不容易有相见的机会却……”
“说的好像我们是夫妻似的。”安文笑了。
“不是最好啊。”罗英也笑,“我家的姑娘还没长大,这样竞争可不公平啊。”
“不要继续这个话题了吧……”安文一脸的无奈。
“再考虑考虑?”罗英认真地问。
“滚蛋!”安文没好气地瞪了瞪眼。
“是时候和吴正开战了。”沉默许久之后,罗英话题突然一转。
“你做好了准备?”安文问。
“也许应该再等一阵子,但我等不急了。”罗英说。“由你一手建设的大好河山,我一天也不愿看它被控于吴正之手。现在‘安牌’工厂虽遍地开花,但帝国真正的富强之路却才开头。我迫不及待地想看着帝国腾飞,看着我们的人民变成人类世界中最幸福安乐、最富有的人。我要开辟十国贸易市场,我要开设自由通商口岸,我要让曙光帝国成为十国物流中心……”
他深吸一口气:“我等不及要夺取帝国大权了。”
“你这个权力欲滔天的家伙!”安文义正词严。
“你这个唯利是图只知向钱看的家伙!”罗英横眉立目。
然后两个朋友在车厢中笑成一团。
听着车厢中的笑声,策马而行的胡瓦没来由地也笑了起来。
为什么发笑呢?
也许,能跟随在两个这样的人身边,本身就值得开心吧。
有人因二人而开怀,有人因二人而忧愁。
吴正负手踱步,满面写满了忧虑。莫里静静注视大人,心中一阵阵的恨意翻涌。
如果不是罗英,如果不是安文,大人又如何会受这样的煎熬?在罗英来到王都进入内阁之前,整个帝国都是大人的囊中物,哪有什么人能与大人争锋!
“沿途多安排人手。”吴正停下脚步。“务必把他们拦在王都之外。”
“是。”莫里应声。
半个月后,一主一仆再次站在办公室中,相对无言。吴正手中拿着一份报告,上面详细写明了每一组杀手在何时何处行动,又在如何在行动之前被人偷袭而阵亡。罗英的车队一路向着王都挺进,一次次从容挥手扫清藏身暗处的杀手。所有杀手都没能等到车队的到来,就先被对方暗中的力量秋风扫落叶一般清除了个干净。
“方福的光荣会在哪里,在哪里?”吴正怒吼着撕碎了报告。
“方福已经尽力了,虽然没能派人,但这次行动的资金全部由他提供。”莫里说,“光荣会目前被另一股势力缠住了手脚,据我调查,是王都地下的那股黑道势力。那位地下王者低调而神秘,我抓了不下百人,弄死了几十个,但仍然查不到他的底细。”
吴正喘息着。
“我们只能眼看着他们大摇大摆地走入王都?”他轻声自语。
“大人,我出手吧。”莫里说。
“有过一次教训,他们应该会有所防备。”吴正说。“所以不能在王都动手。就选在……月城与王都之间吧。”
“是。”莫里躬身,“这次绝不会让大人失望。”
“要小心。”吴正叮嘱,“我听说安文以研究为名,随身带着一套太阳重甲。他在垣城那边就曾穿戴重甲杀人无数。”
“只要除掉罗英,安文并不足为惧。”莫里一笑,“所以请允许我先杀罗英,后图安文。”
“这种事你比我在行。”吴正难得地笑了笑。“你放手去做。”
莫里点头,缓缓退下。
清风明月,树的影。
影下有人,静静而立。
“你终于出现了。”安文坐在一旁的椅上,冲着树下人笑了笑。
“还不是为了保护你的罗英大人?”寒歌说。
“真的谢谢你。”安文不知说什么好,也只能感谢。
“我们之间的关系,竟然还处于需要彼此道谢的地步?”寒歌皱了皱眉头,心里隐约有一点点的遗憾与气愤。
“我家风如此。”安文急忙解释,“我妈帮我爸倒杯水,我爸都会道声谢。习惯从小养成,一辈子难改……”
寒歌没接话,但嘴角往上扬了扬。
“修缺呢?”安文问。
“你跟他很熟?”寒歌皱了皱眉。
“不熟……”安文有点尴尬。
“不熟问他干什么?”寒歌哼了一声。
“他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安文解释。
“一起保护罗英,工作上的伙伴而已。”寒歌说。
“我觉得他看你的眼神似乎有点意思。”安文觉得气氛有点凝重,想转移一下话题,开开玩笑。
“下次他再敢这样看我,我把他的眼睛剜下来。”寒歌说。
安文咧了咧嘴:“杀气不要太重吧。”
“我是杀手,天生自带杀气。”寒歌说。
安文挠了挠头:“我们能不能聊点正常些的话题呢?”
“不喜欢聊就算了。”寒歌转身离开树影,安文慌忙挽留时,人已经隐于夜色中不知去了何处。
修缺守在罗英窗外,坐于屋檐上,百无聊赖望着星空,琢磨着寒歌此时在干些什么。她必是去见安文了。她和安文到底是什么关系呢?难道是恋人?看着可是不像。不过像安老板这样的人物,哪有女孩会不喜欢呢?
也未必吧,寒歌是杀手,是武人,她应该会喜欢武者吧。对,有共同语言才能走到一起,她和安老板能有什么共同语言?赚钱吗?
修缺咧开嘴傻笑,没留神一条黑影已经爬上屋檐立在他身边好久。
“是不是应该给你也安排个守卫?”寒歌低声冷冷地问。
修缺惊得手忙脚乱,差一点从屋檐上跌落下去。
“你什么时候……”修缺咧嘴低声打着哈哈。
寒歌目光冰冷,似能杀人。修缺只好闭嘴低头,嘟囔着:“我这不是琢磨着,下边一大圈守卫,又是在主政厅的接待处,所以……”
“废物才喜欢找借口。”寒歌冷冷一句。
“你放心,今后再犯,你取我项上头我也无怨言!”修缺举手发誓,寒歌却看也没看他一眼。
“我要你的头干什么?”她纵身掠向更高处,静静而坐。
修缺在屋檐上抬头上望,看着那裹在黑色紧身衣中的曼妙身躯,情不自禁地眉开眼笑。对方一个眼神过来,他吓得急忙低头,又差一点掉下去。
罗英抬头疑惑地望向窗外,静静听了一会儿,没听到什么其他异声,又低下头处理起手头的公文来。
月光下有人向着椅中的安文走来,轻声说:“安老板,夜凉,您小心着凉。”
说着,递上了一件披风。
“多谢主政官大人。”安文点头致意接了过来。
本城主政官微笑着坐于安文旁边,一起望着夜空,半晌后说了一句:“安老板,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帝国人民的苦难什么时候是个头呢?我想了好久,苦恼了好久,到现在终于可以笑了。安老板,辛苦您了。”
“我只是做了些我想做、能做,又应该做的事而已。”安文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