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的时候重心不稳,差点没身子一歪直接摔在小少爷脚边。
我赶紧站稳阵脚,以维持我此刻翩翩公子玉树临风的气质。
估摸着是我这个出场太惊艳绝伦了,小少爷一脸震惊地瞪着我,连他正在跟人吵架都忘记了。
跑堂伙计看见我赶紧扑上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苦,哭诉他本来正要去帮我找掌柜的,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位少爷,就被抓住不依不饶得痛骂不止。
但这番说辞显然并没有得到小少爷的认同。
那小少爷一听伙计这么跟我说,直接就急了,什么“一派胡言”、“信口雌黄”反正就是四个字四个字地骂伙计胡说八道。
“你要找掌柜的正好,我也想见见你们掌柜的,让他给说说道理,看看你们这六八楼凭什么这么欺负人!”说着,小少爷一甩衣袖,抬腿就往六八楼里走。
我连忙一把拉住他,“这位……公子?既然,你要见掌柜的,我也要见掌柜的,不如咱们一起?正好我是个局外人,你要跟这六八楼讨什么公道,说不准还能替你做个见证。”
“你谁啊……?谁要和你一起……”小少爷警觉地侧目瞪着我。
我不由分说直接把他拽上二楼雅座,按在座位好茶奉上不许他走,又叫伙计快去把掌柜的请来。
小少爷始终对我这个突然从天而降的奇葩保持着高度警惕,但到底架不住跟人打了半天嘴仗渴得很,终于喝了我的茶,渐渐开始对我的百般套近乎有了三言两语的回应。
这小少爷原来姓崔,单名一个遥字,乃是当朝尚书的独子。
说到崔尚书,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耳熟,总觉好像在哪里听过见过。大概是赵德芳之前设宴的时候吧。
我问崔遥为什么揪住那个伙计不放。
崔遥已经开始边喝茶边吃点心了,听我这么问,顿时一抹嘴,气得一拍桌子。
“我跟你说,这六八楼欺负人!”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小少爷家有余粮乐善好施,常给这京城里的穷苦人施舍些吃用。昨天放善粥的时候,见两个经常来讨吃食的乞丐被人打得浑身是伤,一问之下,从乞丐们口中得知是被六八楼的伙计打的。乞丐们指称六八楼嫌他们肮脏,不许他们在门前街上乞讨,非但不肯施舍,还命伙计们用棍棒驱赶他们,将他们打伤。于是小少爷顿时起了侠义之心,就来了这六八楼,誓要替乞丐们讨个公道。
他那义愤填膺的语态配上白嫩俊俏的脸蛋,简直叫人忍不住只想乐。
我心说这可真是富家公子哥儿才能干出来的事啊,根本不知人间疾苦世道险恶,自以为穷弱都是可怜之人,偏听一面之词就跳出来要声张“正义”,却不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些在街头厮混日久的乞丐,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若不是撒泼耍赖偷窃打劫的好手,又怎可能风餐露宿幕天席地得活到今日?欺软怕硬投机取巧是他们最拿手的把戏,遇上可欺的善主他们势必要好好占一番便宜,若是遇到踢不倒的铁板,便是倒地打滚哭喊可怜,定要闹得人人都以为他受了欺侮替他出头才罢休。
六八楼也许真的驱赶痛揍了这些乞丐,也许并没有,这都不重要。但崔遥这个小少爷,却八成是被乞丐耍来当枪使了。
如今他打上这六八楼门口,闹得门前人山人海全是鸭子一样伸长了脖子等看热闹的百姓。他又是个官宦子弟,六八楼就算有兴和会的背景明面上毕竟也只是区区一间酒楼,八成开罪他不起。
那么,如果我能哄他罢手,替六八楼摆平这场风波,掌柜的能不能吃我这一个人情,替我把我要办的事办了?
我还正转着茶碗兀自琢磨,就看见门帘一掀,一个身着灰袍头戴方巾的中年男子便笑着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