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杀我。
“你又不是没试过,怎么还不死心……”
我回手一掌拍开她刺来小刀,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我没选择,为了小宝,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绝不会放过。”燕氏毫不手软,又一刀刺过来,“除非你先杀了我,否则我只能对不住你。”
“好啊,那你杀了我吧。”
一瞬间,我有些想笑。
为什么这些人总是这样?为什么总把杀人作为解决问题的办法?他们一个个都那么理直气壮,说他们被逼无奈,说他们别无选择,说他们是在声张此世间的正义。所以赵炜可杀,赵德芳可杀,赵光义可杀,后周恭帝当朝郑王一家可杀,阿仁可杀,我也可杀……只要扯得出道理,这世间就没有不可杀之人。每个人都只讲自己的道理,只有立场,没有善恶,只有灰色,没有黑白。
不杀人,便是被杀。这样的世界,我不懂。我不懂这些人。明明我从小到大看了那么多,应该最是看透才对。可我始终无法接受。我觉得他们全都可笑至极。
“如果你真觉得杀了我就能保你们母子平安,那你就杀了我吧。”
我摊开双手迎着她上前。
燕氏眼中闪过一瞬惊疑。
只有一瞬。
她猛用力一刀照准我胸口狠狠刺过来。
刀尖刺破肌骨的感觉很痛,但又似乎毫无知觉。
我低头看着自己胸口上插着的半截白刀子,还有急剧扩大的血色,再抬起头,依旧静静看着她。
“来啊,你怎么撒手了?这不还有半截刀子没戳进去呢。”
燕氏不由自主地后退,瞪着我时眼中无法掩藏的惊恐就似看见了妖怪。
她惨白着脸,转身逃了。
我一手按着伤口,扶着墙壁缓缓往外走。
痛感渐渐漫上来,如同一场缓慢地涨潮,终于漫过了双眼。
汗水从额头滑下,滴落在地上,我重重喘了几口气,倚着柱子跌倒下去。
睁眼时,我看见娘亲正坐在床头剪纸花。
周遭的一切都没有变,还是沉香坊里娘亲的那间小屋。
啊……难道这好大一场折腾竟全是梦不成?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该哭,或是该笑……
我猛挣起身唤了一声:“娘……!”
娘亲应声抬起头,放下手头的活计转身将我搂进怀里。
“娘,我咋了?”我迷迷糊糊地问。
“你还能咋了?上梁揭瓦摔着脑袋了呗。还疼吗?都摔了多少次了,次次头着地,看再摔两次给你摔成个傻妞!”
娘亲无可奈何地瞅着我叹气。
脑袋似乎是真有些痛的。
我疑惑地挠挠头,“娘,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我和阿仁进京城了,见到好多奇怪的人。”
“阿仁?谁啊?你又哪儿认识的狐朋狗友?”娘没好气地戳我额头。
“就是……阿仁啊!”我困惑地偏过头。
“不知道你在说谁。”娘笑笑地又低头继续剪纸花了。
“就是……当年娘你救下的那个孩子啊!”我忽然紧张起来,慌忙抓住娘亲,“那年有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逃到坊里就死了,娘不是把那孩子藏了起来,还带在身边和我一起养大的吗?”
娘亲神情异样地看着我,良久长叹一声。
“那个孩子啊……你在说什么呢,那孩子当年……就没救下来啊。”
娘亲的神情里透着惋惜,半点不似说笑。
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呆磕磕半晌发不出声音。
阿仁……早就死了?
这怎么可能呢?阿仁……怎么会死呢……?
不……不对,哪里不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