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琰只无法自抑得绷紧了身体,连哼也没哼一声。
我却被吓得大叫一声。
“阿仁?!你在干什么啊!”
我用力抓住牢栏。
冷硬铁棍硌得我掌心生疼。
伤口大概又裂开了。
那种头疼欲裂的眩晕感又涌上来。
我头晕眼花得撑着身子,听见阿仁古怪的笑声。
“我说过了,你每装一次傻,我就在他身上捅一个窟窿。君无戏言。这么千辛万苦才穿回这身龙袍,我得称职才行啊,不然怎么对得起我大周柴氏列祖列宗?”
简直疯了……
阿仁疯了……还是我疯了?
我拼命抓着自己的头发,恨不得抓秃了扒开自己的脑仁看看才好。
“公主……我没事……你不要受他的胁迫——”
李琰吃力地抬起头,还在哄慰我。
阿仁冷冷嗤笑。
“李将军,事到如今就不必了吧。反正,打从第一次照面你就想弄死我,我也想弄死你。对我而言你从来都不是筹码,只是障碍罢了。”
他做出一副“啧啧”叹息的模样,举起那沾满血污的铁杵,重又从那新鲜的伤口处捅回去,缓慢地进出挫磨,钝刀割肉一般,眼中全是恶毒的快意。他俯身凑到李琰耳边,讥讽低语。
“其实你又何苦呢。你不过就是赵家的一条狗!可再忠心的狗也只是狗啊,任你如何讨主人欢心都爬不上主人家的床的。”
李琰始终笑着,就好像根本听不见这等污言秽语。
我却全然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
“阿仁!你到底——”
话到嘴边,始终没能说出口。
我看见阿仁又噙着笑举起手里的铁杵,示威一般,心底一阵混乱瑟缩。
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翻天覆地,他竟然成了皇帝,我却成了阶下囚。
大概我们俩之间真有一个疯了。
或许我们俩全都疯了。
但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先阻止他。
“我答应你行了吧?无论你想让我干什么,我都答应你。”
我使出吃奶的力气喊出这一句,死死盯住他不放。
阿仁闻声停下手。他回身看住我,竟是一脸无辜。
“我是让你自己选啊,不要说得好像我在强逼你一样。”
“选什么选?你脑子被驴踢了吧!师父早跟你说过我有选择障碍症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还逼我选什么?我不……我就不选!”我咬牙瞪着他,努力装出理直气壮不心虚的模样。
阿仁却忽然安静下来。
他看着我,仿佛细细打量,许久,低声问:“那你想怎么样呢?”
“……你先把李将军放下来,找个大夫来给他治伤。”我指着李琰大声要求。
阿仁盯住我沉默片刻,面无表情地招来侍人。不多时,便真的来了一个大夫,带着两个药童,将李琰扶下来救治。
“然后呢?”阿仁继续盯着我,紧追不放。
“然后……然后你爱怎样怎样好了……”
我别过脸不想再看他,也不想让他看见我眼中的茫然和虚弱。
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阿仁却让人打开牢门把我拽出来。
他捏住我的下巴,强行掰过我的脸迫使我面对他。
“真的?你都想清楚了,是心甘情愿的,没有半点勉强?”他如是问我。
他的眼睛一片浓黑,像是无星无月的夜幕,无边无际,深不见底。
不对。
还是不对。
这里面还是有问题啊……可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
为什么,明明人还是那些人,我还是我,整个世界却好像完全变了,天崩地裂得,什么都不一样了……?
我下意识紧紧攥起拳。
指甲掐进掌心的伤口里,挖掘出一阵阵钻心痛感,那种头痛欲裂的眩晕感似也若即若离地复苏了,一下一下拨弄着即将断裂的弦。
“走吧。”阿仁回身看向还在发愣的我,“怎么了?你还想留在这地方长住?”
“……干嘛去?”我猛被他从那种沦陷般的眩晕感中唤醒,险些腿软跌在地上,只能用力按着太阳穴问他。
阿仁逆着光,面目在阴影下一片模糊。他看着我,静了很久,终于再开口,声音凉得就像三九的井水。
他说:“当然是去送送朕的国舅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