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苗一路眯着眼睛，这个时间的北京的太阳他几乎没有见过。
二人一起走进电视台，时间还早。
“帮我把包拿去办公室好吗？”
王思斯取下肩膀上的帆布包。
“我今天要剪片子，想先去机房占个位置，然后再去办公室。”
电视台机房一座难求，大家基本都这么干。秦三苗接过王思斯的帆布包，眯着眼睛看她。
“原来你把我从被窝里挖起来挤地铁，就为了这件事。”
王思斯踮起脚尖，拍了拍秦三苗的肩膀。
“你可长点心吧，房租都交不上，还天天叫专车。以后我会每天挖你起来坐地铁的，节能减排，还能磨练意志。最重要的是能省钱。”
秦三苗笑了，看着王思斯泰山就要崩于面前了却依然轻快的背影，唇角不自觉地浮现出笑容。
涟漪似的，被风一吹，忽然觉得早点起床也蛮好。
这时电话响了，是邱丽莲。
“到哪了？”
“台门口。”
“我在离台里最近的星巴克等你。”
秦三苗一愣，还没来得及问什么，邱丽莲已经挂断了电话。
……
王思斯的帆布包很轻。在各种新款名牌包横行的电视台里，几乎是绝无仅有。
秦三苗原本应该直接去星巴克找邱丽莲的，但是因为王思斯的委托，他还是先上了趟楼，把她的包送到办公室。
办公室里人不多，开车或者打车上班的人都还堵在路上。秦三苗把帆布包放在她桌上，目光被她桌子上的照片吸引，坐下来逗留片刻。
——桌面上摆着一张四个女生的合影，应该是毕业照，都穿着学士服。江星月他见过，剩下两个也有些眼熟。
王思斯那时好青涩，还有点婴儿肥，脸盘圆圆的，秦三苗拿起相框仔细端详，打算找机会取笑她一番。
这时王思斯桌面上的座机电话响了，秦三苗接起。
“是王思斯吗？台门口有人找。”然后保安就挂断了电话。
秦三苗以为是快递。
在路上王思斯提过，刚买了几袋猫粮，特别贵，比她伙食费都贵。
猫粮很重。秦三苗放下照片，决定好人做到底，下楼去帮她取快递。
站在电梯里的时候，他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心甘情愿的为她做很多事。
……虽然都是小事，但是他为自己都懒得做。
人来人往的电视台门口，那个人的身影高挑匀称，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秦三苗远远望去，微微一怔。
这时他也转过身来，与秦三苗四目相对。
诡异的气氛在半空中凝结了片刻。
“连徵？你改行做快递员了？”
秦三苗只见过他两面，觉得有点不确定。
连徵看着秦三苗，眼睛里缓缓浮现出痛苦。
“思斯呢？……我看电视上说，她跟林尽染在一起了？……还是跟你？”
听得出来，连徵用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这些话，嗓子眼绷的很紧。
……
蒋俊凯最近在忙一个纽约美术馆的项目，因为时差问题整天熬夜。
姚美如敲门进来，先是递过来一个文件夹，随后是一杯枸杞冰糖水。
“我想喝杯咖啡。”
蒋俊凯面露倦色。
“熬了夜，不能再喝咖啡了，对心脏不好。”
姚美如把杯子往前推了推，“喝这个吧，然后早点回去休息。”
蒋俊凯抬头，看了姚美如一眼，然后喝了一口枸杞水。
打开文件夹，老蒋脸上浮现惊讶的神色。
“这些资料你怎么找的这么快？”
姚美如也一夜没睡，可是她用粉底遮住了眼眶的青色。
“所有上市公司的财务报表都会在网站上披露。英文的，有点长，几百页。但是看多了，就会知道想要的信息大概在第几页了。”
枸杞水的温度，隔着玻璃透过来，握在手里十分舒服。
姚美如的笑容在连续工作的清晨，看起来比平时顺眼，她抬起下巴，正面接住了老蒋赞许的目光。
“您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工作交给我就可以了。”
……
徐雪娇看着身边沉睡的小蒋，蹑手蹑脚地拿起手机。
上面有陈楷的微信。
“到家了吗？”
徐雪娇捧着手机，心情复杂起来。
她对不起陈楷。
陈楷那么努力地工作赚钱养家糊口，她却……
徐雪娇拈起雪白的被子，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
她跟小蒋之间越发难舍难分。昨晚她骗陈楷说要回老家一趟，实际上却是跟小蒋一起在京郊度假。
他此时就躺在自己身边，不愧小鲜肉这个名号，近距离看去依然皮肤细嫩，英俊精致。
徐雪娇不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她一想起陈楷，想起他们的孩子，想起他们点点滴滴的过去……心里就像被钝器击中，愧疚与难过的情绪一起涌上心头。
小蒋缓缓睁开眼睛，迷茫地看她一眼，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口齿不清却十分温柔。
“宝宝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呀？再睡一会儿吧。”
他皮肤上散发着年轻朝气的味道，就算是毒药也愿意吸入肺腑。
徐雪娇心里清楚，想起陈楷时的那种愧疚与难过，并不能与小蒋带来的新鲜和刺激相比。
这时又有一条新微信，是姚美如发来的。
“今晚有时间吗？一起聊聊吧？”
徐雪娇翻了个白眼，刚想拒绝。
姚美如又说，“先别急着拒绝我。你的小蒋，我的老蒋……我们应该有很多共同语言才是。”
“我们俩都是外地的，在北京只能靠自己。联合起来，才能做更大的事情。”
……
“你结婚了吗？”
秦三苗轻描淡写地看着连徵。
连徵一愣，摇了摇头。
“还没。”
“那你有女朋友吗？”
连徵点头。
“那王思斯的事就跟你没关系啊。你跑来干嘛？给她添麻烦？”
秦三苗伸手一指。
“地铁口在那边，以后不要再来了。”
连徵又是一愣，面露愠色，五官纠集在一起，露出倔强的表情。
“我想见她，只是见她一面而已……你请回吧，我的事不用你管！”
秦三苗的表情沉了沉，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上前一步，轻轻揪起连徵的衣领。
“你知道，王思斯是付出多大努力，花了多少运气，才有今天的吗？”
秦三苗的目光压着连徵。
“现在，林尽染是她男朋友，她也有了些名气，被人羡慕，在事业上一片坦途。”
连徵忽然觉得自己无法承受秦三苗的目光。像太阳一样明亮，刺眼。
“别再给她添麻烦了。默默祝福不好吗？”
秦三苗松开手，也收起目光中的锋利。
“有时候，心里有一个人，你没必要说，她也没必要知道，尤其是你明知道自己会伤害她……如果你做不到默默祝福，那就做陌生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