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等？”我简直难以置信这是季明修说的话。
“你让我怎么等？跟这些尸体一起等，等到我自己腐烂发霉？”我的情绪异常激动，说起话来也开始不管不顾。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可以先把你送回住处，你在那里等我。”季明修语气十分坚决，说话时一直直视着我的眼睛，像是在警告我，我不会带你去的。
可是，我也不是这样就会认输的人。
我心里想了想，现在的季明修很明显的就是一种我不论怎么样都不会答应我的样子，那我就换一种方法，我不要求他，也不跟他来硬的。
我心中痛苦迅速而又自然的向脸上盖了过来，满脸都是可怜兮兮的表情，对季明修道：“季明修算我求你了，带我去好不好，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我求你了，带我去吧。”
我还没有求过他什么事情，以前季明修看到的我也都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如今我能这样放下自己来求他，他应该可以感到我的决心的吧。
就算他知道那个人是云浅衣。应该也会让我一起去吧。
他说过他跟云浅衣之间身什么没有的。
但是，事实往往跟想象不是十分同步。
季明修并没有因为我在求他而让自己的脸色缓和一分，他继续沉声道：“你可以要求我做任何事情，但是唯独这件事情，不行。”
我直接愣住。
要你做任何事情？连这一件事情你都不能做到，你还说要求你做任何事情都可以？你不觉得这话很空吗？你不觉得你都对不起“任何”这两个字！
我实在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后退一步踩进尸海，像是一个要跟尸体融为一起的活死人。
“你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带我去是吗？”
季明修脸色变了变道：“不是不想带你去，只是这一趟会很危险，你现在身体又是这个样子，你去了又能干什么？”
我像是忽然抓住了一个稻草，已经化成灰的目光中突然蹿上一簇火苗，我向前一步，踩出一个血脚印：“你的意思是我如果可以恢复身体，你就带我一起去是吗？”
我赶紧抓住季明修手往镇子外走，“走，那么咱么现在就回去，我要好好调理身体，三天后，我们出发。”
但是季明修一步没有动。
任凭我怎么拉扯，他就是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我眼前突然就涌上来一股湿意，“走啊，我们回去，帮我调理身体，我很快就可以好了，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季明修忽然向后扯了一把，我直接被他揽进怀里，他的下颌抵在我的头顶，清凉的声音从头顶一点点钻进我的心里。
我多希望是那种温柔的允诺，因为那些，总比这种软绵绵的拒绝，要来的真诚和感动。
他说：“别闹了，我等下送你回去，我自己去找那个人，你在家里好好等我。”
我等你！说到底还是不想让我去。
云浅衣对你就那么重要，一整个镇子的人的性命都不能换来你一句报仇？
失望裹着愤怒，龙卷风一样席卷了我整个心脏。我一把推开季明修，“说到底，你还是不带我去是吧？”
季明修终于也怒了：“我说了，这次去会很危险，你为什么一样要让自己陷在危险中？”
“因为我是一个活着的人！”我指着无边的尸海吼道，“因为我的命是用这么多条命换来的，我有责任也有义务为他们报仇！我要找到那个凶手，有错吗？”
“既然你知道你的命是这么多人保护下来的，你就更应该好好珍惜，不是要为了什么报仇让自己的明再次落入他人之手！”
“那这样跟一个缩头乌龟有什么两样！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我被气得咬牙切齿，“季明修，我觉得你不是一个看不清仇恨与感情之间关系的人，几千条人命跟你一个心上人相比，竟然比不过吗？”
云浅衣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就可以让你不顾一切来维护吗？
季明修看着我的目光明显一愣，似乎是在考虑这个心上人是谁，我看着都想笑，难道还等着我把云浅衣的名字说出来嘛？
恕我无能，我竟然无法再这么多条冤魂面前好好的叫出那个女人的名字。
“季明修，我再问你一次，带不带我去！”
“你能不能先冷静下来。”
季明修向前走了一步，我跟着便往后退了一步。
我现在不想再跟他拉近一点距离，“我现在除了情绪有些激动外，我的头脑很清醒。我不需要冷静。”
砰地一声，后背猛烈的一阵钝痛，我被季明修狠狠推到了我刚刚藏身的那一处墙角。他的双臂架在我的耳边，像是一个牢笼，牢牢将我关在了里面。
他低沉着眸子居高临下看着我道：“你现在根本就没有冷静下来。”
我哭得眼睛充血，近处看到季明修的脸都是带着一片血色的，“冷静不冷静又能怎么样，几千条人命就在眼前，我还能在更冷静的情况下说我不要报仇了吗？”
季明修脸上顿时绷紧了，“就算是报仇，你也不用亲自去！”
我斜着目光看季明修，心里冷哼一声，心里对季明修的失望已经到了一种我无法形容的地步，道：“我不亲自去？那怎么行！我不亲自去，你万一觉得天平不够重，再狠不下心处决那个人怎么办！”
云浅衣什么道行，单凭几句话就可以让千年后的你怀疑我是杀了你的凶手的人。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尚且会相信她，我若是不在你身边，天知道你会不会因为她的几句软话再提剑回来指着我说我是杀了谁的凶手。
季明修，枉你刚刚答应我不会离开我，连话音都还没有在山林中飞散，你就已经要跟我分道扬镳了吗？
“顾湮湮！你是不是被仇恨冲昏了头了！”季明修忽然捏住我的下颌强行让我与他对视。
我直接狠扭一下脖子，骨头跟着发出一声清晰的扭搓声，但是这并不影响我从他的手里挣脱，“我是不是被仇恨冲昏头有那么重要吗？倒是你，是不是被感情冲昏了头了！”
季明修竟然很明确的回了我一句，“是，我确实被感情冲昏了头了，我现在就应该把你打晕，然后直接背后家里。”
一道惊雷自我头顶炸裂。轰隆一声把季明修的前半句话砸进我的脑海中。
我险些控制不住我的眼睛！
他终于还是承认了跟云浅衣之间的关系了。
他怎么不再继续骗我说是因为尊敬了？
知道我要去追究云浅衣的杀人罪行了，立刻就出来庇护她了？
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感情是我不知道的！
心脏像是被撕裂了，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眼泪此时已经流干了，再流出来的怕是就要是血了。
于是在这一系列的疼痛之后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就没有了什么顾忌。
我狠狠推开季明修道：“别说的那么近，我的房子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那是我的家，不是你的！”又是一刀狠狠扎在了我的心上。
此时再看季明修的脸色，跟我差不多，染了血的脸上惨白得血色浅一点根本盖不住。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我冷笑，“我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很清楚！别说你没听懂！亏了你刚刚跟我说不会离开我！你不是说要跟我一直在一起吗？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要求你都不愿意达成，你不觉得你刚才的承诺就像是一个笑话吗？”
“我没有……”季明修脸色骤黑。
“再说，”我打断季明修的辩解，“我的重量轻，比不起您的喜欢的那一位，所以你是不是还想说我其实本就该有自知之明？我刚刚就不应该纠缠你，就不应该求你说要你带我去找那幕后主使！”
“够了！”季明修突然爆喝一声，冰凉的手直接抓住我的手腕将我的一条胳膊狠狠抬过头顶，我全身的伤口近乎被他的这一个动作全部扯开。
季明修语气阴沉的带着浓浓的杀气：“你最好收回你这些话！”
“收回？”我冷笑，忍着疼痛没有哼出声音，“我为什么要收回我的话？我说错了吗？”
“当然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哦？是吗？”难道要我直接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才不算是错的离谱？
季明修你能不能给我留一条生路，我刚刚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所有的归宿，你难道还要把我心里最后的一丝奢望也拿走吗？
我用力扯我的胳膊，但是季明修的力气用的出奇的大，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断。
我扯了几下没有成功之后放弃了。
不仅放弃了挣扎，还放弃了在跟季明修争执。
我把呼吸压在胸口，万念俱灰一般的道：“放开我。”
“收回那些话。”季明修依旧紧紧盯着我道。
我回望着他，只是目光中的火光变成了冰冷的冰屑，“放开我，我不会跟着你去了。”
季明修一愣。
“即便没有你，我自己也可以找到他，我顾湮湮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也用不着你来处处保护着。这段时间跟我在一起，辛苦季明修公子了，湮湮在此向您致谢也向您致歉。”
趁着季明修愣神的功夫，我迅速将胳膊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自此以后分道扬镳，可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