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浓”,匹配:茅台人以浓浓的深情、调配时不加一滴水,酿制出与苏格兰威士忌、法国科涅克白兰地相媲美的世界三大名酒之一,我以炽烈的赤诚讴歌纯真的爱情,每个故事可写一个短篇小说,可我只分别用了4行、4行和18行诗,是浓缩后的浓缩。但“香”,似乎有些差距:茅台的气候、水质、土壤都是有个性的,与众不同的“这一个”,利于酒料的发酵、熟化,对酒中香气成分的微生物优化生长起积极作用,而当时的写诗环境还有待于进一步改善和净化。
边喝边谈至夜深,酒后乘兴对某些诗稍加修改。老高说这叫酒后改诗,我戏称这是受了茅台酒的点化。
……我将和老高的话题一古脑儿地倒了出来。最后,木斧先生写了《以情动人》的序。1988年《红手帕》出版第一版时,汤沟酒厂的厂长、书记,我的无锡老乡虞盘泉,要我在书上签个字,说:“你的书,飘有茅台酒香!”
父亲心中的茅台酒神
阮庆全
记不清是多大年龄,反正是小学还没有毕业,同一个生产队的几个相差不多的男孩,总喜欢集结在一起,同上学,同回家。一年四季不是这家逢老人大寿,就是那家添丁做满月,不是这家讨媳妇摆酒,就是那家嫁女设宴,反正有接连不断的喜事,这自然就离不开用酒来助兴了。我们也亲眼目睹了这些饮酒客人,不是喝得脸红脖子粗,就是喝得哈哈大笑;不是喝得喊爹骂娘,就是喝得称兄道弟;不是喝得东倒西歪,就是喝得呕吐不止;不是喝得找不到回家的路,就是喝得席地而睡;不是喝得手舞足蹈,就是喝得胡说八道。
我们一群浑小子总是在想,酒真的有那么大的威力吗?有一天,我们几个小子碰到一起闲聊,后来商量如何领略领略酒的威力。于是决定叫那个他老爸当村长的小子弄酒,其余的弄花生米、葵花子,盐豇豆、酸萝卜、咸鸭蛋,真没想到,这小子弄的不是散装的玉米酒,不是烂红薯酒,不是高梁酒,不是大米酒,却是一瓶包装比以上这些酒都要好的原装茅台酒。我们都傻眼了,这玩意贵不贵?这玩意小孩子是不是不能喝?要是他老爸知道了,我们将会受到怎样的惩罚?个个只好各自握着手中的花生米、葵花子,盐豇豆、酸萝卜、咸鸭蛋发愁。最后还是弄酸萝卜的大个小子发话了,没什么,咱们先喝吧!留下酒瓶灌满水后叫他拿回家砸在地上不就成了吗?摔下来酒洒了流在地上了,瓶子都破了能怪谁啊!最多只是怀疑老鼠猖狂给拌倒了。
哈哈……,大家欢呼雀跃,一人一口,谁也不能猛喝,讲是这么讲,没转上几轮,有说这酒好香,有说这酒好辣,有说这酒好爽,有说这酒好涩,有说这酒好烧,有说这酒好甜。七嘴八舌,嘻嘻哈哈,一瓶茅台酒没多久就喝完了,花生米剩了一点点,葵花子没人动,咸鸭蛋一人一个早就吃完了,剩下的盐豇豆和酸萝卜也都按人头分下把它吃完。个个都说,吃的东西比酒多啊!干吗老是打酒嗝?这时候,我们各自都指着对方的脸,你的脸这么红,敢回学校吗?最后还是大个小子决定,谁也不能落伍,规规距距回学校上课。只是每一节课间休息,我们不约而同地跑到学校旁边的水井狂喝冷水以解浑身发热啊!
后来的后来,我们当然写检讨了,我们也当然被父母狠狠地抽打了一顿。还说这瓶酒比我们家养了一年的肥猪仔还贵,还说那村长存放了多年都舍不得喝的呀!真是有点儿像孙悟空,哪知仙丹是那么名贵是那么的艰难才炼制出来的呢?后来,我老爸也真的把这茅台酒当神看了,对茅台酒充满着极度的敬畏,每每有人提起“茅台酒”这三个字,他都由衷地赞赏,尽管他那个时候并不知道茅台酒是个啥滋味。
再后来,我出来工作了,第一次回家看望他,就是一瓶正宗的50度以上的茅台酒。他看着它,他摸着它,他想着它,就是从来不去打开它,哪怕是尝尝它究竟是一个什么味道也好,但他就是不愿意。后来,以至多少个后来,我给它买回去的不知有多少茅台酒了,但他一直把这些酒存放起来。他宁愿喝其它牌子的酒,也不愿意去破坏在他心中就像神灵一样的茅台酒。想一想这些茅台酒,也都二十多年了,它是否也真的成了茅台酒神了?远在天国的父亲啊!今天我特地为您开启一瓶放在您的遗像前,您闻到这茅台酒的清香了吗?您放心吧!它的确比一头养了一年的肥猪仔贵,但您要知道,我们却是在干着远远比一头肥猪仔更为尊贵的事业啊!
酒殇
顾志坤
我家里有一瓶茅台酒。
原本有两瓶,购于1983年。当时我在市委机关里工作。过年了,商业局给市领导们送来一箱茅台酒。每人分两瓶,每瓶20元,最后多出了两瓶,一位领导说:“这两瓶给你吧”。
这两瓶用黄色毛糙纸包着的茅台酒就一直放在我家厨房的壁柜里。因为此前我从来没喝过茅台酒,总认为这很烈,喝惯绍兴黄酒的人会受不了。所以,也就不把它当做一回事。甚至,还几乎把它忘掉了。
直至有一天,大概在93年的春天吧,一位老朋友到我家里来做客,一看到我厨房壁柜里的这两瓶酒,他的眼睛便倏地亮起来,大声道:“啊,好酒,正宗的茅台酒。”说毕,他便又不客气地从柜格中取出其中的一瓶,笑着说:“中午就它了”这个人就是电影大导演谢晋。
我与谢晋相识于1975年,其时我正在上海警备区上海边防检查站工作,因为我知道他嗜酒,因此每次回家探亲归队时,总要带些家乡的女儿红酒送给他。其间我也常与他对酌。当然酒量远远不及他。他说他年轻时可喝八斤酒,当然是黄酒。一些自认为酒量不错的人只要他在场,大多都变得乖乖的,没一人敢在他面前“兴风作浪”讨没趣。
那天我与谢导在厨间的一张小方桌上对酌了起来,下酒的都是谢导喜欢吃的一些家乡菜,什么霉干菜蒸肉,霉千张,臭豆腐,花生米之类等等,因为谢导是真吃酒,真吃酒的人一般对菜的要求并不高。他把茅台酒的瓶塞打开后,先放在自己的鼻下闻了闻,然后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闭住嘴,仿佛那酒的清香会从他的鼻腔中漏跑似的。然后说:“的确是好酒”。
就这样,我们俩便边说话,边慢慢的品着酒,我因为是第一次喝茅台酒,味蕾长期接触的是黄酒,尤其是绍兴酒,所以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末。谢导则不同,他是有名的酒仙,又是中国品酒协会的会员。什么酒只要一入他的口,他就辨得出是什么酒,分得出这酒的优劣好甭来。
谢晋那天对我保存的这瓶茅台酒说了三个好,一是密封好,这瓶酒的酒龄少说也有20年历史,可打开来还是满满的,一点未蒸发。二是口感好,他说这茅台与别的酒不同,味觉中有一种微鲜微甜的感觉,入喉之后,能感到酒汁在腹内缓缓渗入的节奏,特别的舒服。三是色泽好,在纯白中含着微黄的元素。
酒好自然喝得欢,不足一小时,一瓶茅台已喝得底朝天。我便起身要去柜中取另一瓶茅台,他却把我按住了,笑着说:“留着吧,下次喝,今天这瓶酒大多是我喝掉的,下午还要赶回上海排戏呢。”
“要不您把这瓶酒带去吧”我把柜格中的那瓶茅台取下来,他却拒绝了,说:“这就没有意思了,有酒大家喝,尤其是好酒,一个人躲在家里喝闷酒,最好的酒也就没有味道了。”
他说的话也对,我就没有坚持把那瓶茅台送给他。这之后我因为工作的关系还是和他常见面,也常与他在一起喝酒。但大多是集体的应酬,而单独在一起喝酒的机会却很少。有一次我提醒他:“怎么样,谢导,我家里还有一瓶好酒呢”他笑着说:“我怎么会不记得,你留着,什么人也别告诉,也别把酒拿到宾馆里,以后有空我到你家里喝。”
但这样的机会再也没有了。这一等又等了10多年。其间我虽多次邀他到家小酌,把那瓶茅台“消灭”掉,但他来家乡多是参加集体活动,他一人出来与我喝酒不太方便,要末是他工作太忙,实在没时间来我家喝酒。再就是心情不好。喝酒总是要有好心情的,他这些年可以说是诸事不顺,先是阿三去世,后来他自己又摔倒住院,再加上拍片也不顺利。七七八八,烦恼事痛苦事加在一起,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来我家喝酒呢。去年春节正月初二下午,我去他家向他拜年。因为他儿子谢衍也从国外归来回家过年,因此那天谢导心情很好,一定要我吃了晚饭再走。席间我又向他提起那瓶茅台酒。
谢导说:“这次没机会了,10月份我来母校春晖中学参加百年校庆活动时,抽个时间去你家,不知道那瓶酒怎样了,如果像前一瓶一样,那一定还保存得好好的。”说完他对儿子谢衍说:“10月份你如果有机会与我一起来,也到小顾家看看。”谢衍笑着说:“我酒量不行,喝不过小顾。”谢晋却一本正经说:“那酒很有些年头了,你偿了就知道了,的确是好酒。”然而这之后没多久,谢衍竟突然去世了,我得知消息后竟在办公室里呆住了,好久都缓不过神来。后来有一位上海的朋友告诉我,谢衍的离去对谢晋的打击几乎是致命的,老头子一下子就垮掉了,这么一个有名的硬汉子,竟在床上不吃不喝躺了好几天,直至有一天摇摇晃晃地从床上爬起来,人已瘦得脱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