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当初报志愿前的纠结,上天好像给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龇牙咧嘴地以此嘲笑她幼稚的反击。
天色渐渐暗下来,云翳也染上柔和的金色,层层绵绵如画家笔下的海浪。沈略捞起蓝白相间的抱枕,盘起腿出神地凝视着一分分变淡的晚霞,看着看着居然笑了。原来绝望之至时,反而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她还有什么好挣扎的?
报考,牢狱,官司……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被他轻描淡写地摆平,区区数千公里的距离,算什么。
自嘲地牵起嘴角,她放软身子阖上眼睛,将窗外华灯初上的迷离夜色全部阻隔,如果有可能,真想一起被这逐渐聚拢的黑暗吞噬……
迷迷糊糊竟然睡着了,再次醒来是因为突来的刺眼亮光,她反射性地抬手遮挡住部分光线,眼睛还未完全适应,便听到玄关传来的恶魔之声。
“怎么不开灯?”
注意到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的小女人,唐颂一边慢条斯理地解开领下的扣子,一边朝她走去,俊脸上带着些许疲惫。
他也没想到昨晚会以那种方式惩罚她,清醒时看见她脖子里触目惊心的吻痕后,不禁有些懊悔。毕竟她最后还是上了他的车而不是去追那小子,毕竟她哭得再伤心还是煮了他的晚饭……
可是,正因为这样,他心里才堵得难受,烦躁莫名,仿佛她怎么做都不对。
当她在他的占有下强别过头放声哭泣时,他才恍然找到症结所在,原来自己想要的不仅仅是她的身,还有她的心。他要撬开她的心门,他要让她心甘情愿地说喜欢他,而不是这种隐忍的委屈的虚假的柔顺。
沈略的手微微抬起,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唐颂踱着步子过去,半蹲在沙发前,大掌揭开她覆在眼前的素手,才发现她脸色并不好看。
“吃晚饭了没?还气着呢?”他抬起她的下颚,打量她素净的小脸,灯光下有些苍白。
沈略咬着唇,头用力往后仰了仰,又左右摇晃了几下,怎么都躲不过他的钳制,就像是这场她暗自琢磨了个把月的可笑逃离一样。她黑葡萄似的眸子里腾起浓烈的恨意,扯了抹极具嘲讽的笑,嗤道:“我有资格生气?”
唐颂挑挑眉毛,有些诧异,不得不说她这大半个月的伪装还算成功,他都快忘了她这幅死倔的模样了。
他勾起薄唇与她对视,黑漆漆的眸底暖意褪去,目光里带着玩味和审视。
客厅里的摆钟滴滴答答走动,等她经受不住移开视线时,他才淡嘲道:“不打算再装了?”
在昨天见到小情人的强烈刺激下她都能继续忍着,这会儿他倒是很好奇,什么事能剥下她的伪装。
客厅里静的可怕,气压也因为他骤转的话锋而变得低迷,沈略又扫了眼茶几上那张请柬大小的卡片,绝望地闭上眼睛,如今,装还有何意义?他显然没打算轻易放过她。
唐颂捕捉到她的小动作,睨了眼红色卡片上熠熠发光的几个金色大字后,旋即收回大手。他直起身子,高大傲然的身躯遮挡住吊灯投过来的光线,冷冷看着笼在阴影里的她,漠然讽道:“这就是你闹情绪的原因?”
他的话如滋滋燃着火花的导火线,一瞬间引爆了她压抑了整个下午的气怒和愤懑。
沈略倏地站了起来,忘了这个男人的阴冷与狠戾,她宛如绝望暴走的小兽般豁出一切,恨声低吼道:“是!你凭什么擅自更改我的志愿?”
唐颂冷笑,他随手扯掉脖子上的领带扔在沙发上,拎小鸡似的一把拽过她微微提起,抵着她的鼻尖寒声道:“失望了?还是我该任由你去S大,与情郎双宿双飞?”他还以为经过昨天,她早认命了,原来心里依然惦念着这个。
沈略瞪大眼睛,被他眼中的犀利和凛冽骇住,“你胡说什么?”
她有些心惊,他应该不知道顾允丞也要去S省读书吧?
唐颂又扯了下唇角,眸底闪过一抹嘲弄,她的惊慌在他漆黑如墨的瞳仁里,一览无余。
沈略突然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刚偏过头,就被他狠狠扳回。男人几乎是贴着她的唇瓣,不可一世地说道:“女人,你还没认清形势吗?真以为报了外省的S大便能逃开我?今儿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这辈子咱俩就死磕吧,即便我厌了腻歪了,你也只能是我的!”
说完,他猛地松手,转身就要离开。
沈略毫无防备,狠狠跌坐在沙发上。她浑身剧烈地抖着,呼吸急促,脑子懵了好几秒才听懂他的话。这辈子!一辈子!他轻轻松松地就给她判了终身监禁,一句话掐断了她所有的希望和奢念。
她突然崩溃似的,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奔过去捶打他的后背。
唐颂冷不防被她疾跑的冲力撞得脚下打滑,两人同时跌落在地。她跟疯了似的顺势扑上来叫着骂着打着,花拳绣腿毫不客气地往他身上招呼。大约一天未吃饭,她雨点般的拳头看似凶猛,砸在他身上一点力道都没有,不痛不痒。
他想着让她发泄一下也好,直到她的小手挥到他脸上,响亮的耳光声乍起,才倏地擒住她乱舞的双手拖着她一起站了起来。
板着冷峻的脸,唐颂手脚并用把她抵在墙上,厉声喝道:“够了!大晚八岔的发什么疯?”
沈略哭得抽搐起伏的身体被他吼得蓦然一僵,愤怒激动的情绪缓和后,漫于眼前的是更加瘆人的无止境的绝望和哀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