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略点点头,提着纸袋快步走了过去,她把袋子随手搁在桌子上,端起饭盒胡乱扒拉了几口。
佟佳佳瞥到她拎进来的东西,惊问:“咦?有人给你送东西过来?”
她含糊不清地“嗯”了声。几个女孩这会儿还没睡,目光也都聚了过来。张萌一声惊叫过后连忙捂住嘴巴,坐在上铺远远指着袋子上的商标,两眼放光,欣羡道:“喂喂,SISLEY呢。”
沈略一口饭卡在喉咙里,天太热她只顾着闷头快走,根本没留意到纸袋边缘的小巧图标,当下也有些目瞪口呆。无论年龄,这些化妆品对于女人来说,总是具有致命的吸引力,张萌催促她赶紧打开瞧瞧。
众目睽睽下,沈略也吃不下饭了,她有点为难,本不想招人耳目,没想到那男人即便不现身,还是招摇至极。打开后,里面倒不是些画眉描唇的彩妆,将近十来个瓶子,全是不同指数的防晒乳液和防晒霜,数量之多,估计几年都用不完。
女孩们沸腾了,直呼送东西的人够细心够体贴,简直是急人之所急需人之所需啊。沈略扯了抹僵僵的笑,把防晒霜分发给同学,立马就有人问:“谁送的?你男朋友么?大好人呐。”
“不,不知道,留下东西就走了。”
这倒是大实话,不过,谁买的,就一清二楚了。
等袋子半空后,沈略才看到最底下还有一个方形盒子,灰色的盒面上描绘着金纹,精致无比,倒不像是化妆品。为了避免再造风波,沈略等爬到床上后才打开,银色的卡片翩跹而落,她捻起一看,上面是他潇洒遒劲的笔迹:知道您低调不想见爷,先勉为其难地原谅你。不过,我可都给记账上了,回来得好好补偿,别想赖!另:生日快乐!
沈略苦笑。她是不想见他,可是,低调么?全被他大爷毁了吧。
她取出盒子里的东西,是块彩绘雕刻的腕表,周围镶满细碎的小钻,表盘上的数字也很独特,并不像一般手表那样十二个数字排成一圈,倒有点像游标卡尺。她对着手腕比划了下,表带不宽不窄,刚巧可以遮挡住她手上的那道疤痕。
沈略凝望着表面上如诗如画的彩色小浮雕,微微举着腕表出神,直到手臂酸麻才想起放下。前几日好不容易因开学而平复的心情,又开始波动……
军训基地住宿条件很简陋,没有洗澡的地方,每到晚上,几十个女生挤在水房里打冷水擦身子,本来就累了一天,洗漱完回到床上更是连手指头都不想抬。最开始还有人排队去值班室给手机充电,后来哪怕电量持续满格都没人有力气玩儿。
沈略刚到基地就把手机关了,一是觉得没必要,二是为了保存电量。生日那晚,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摩挲着手机后盖犹犹豫豫,快十二点时,才开机。
通讯录里没几个名字,最近联系人里也几乎全是他,她打开短信编辑窗口按了句话,想想觉得不对,又逐字给删除了,退格键按到最后,手机没拿稳突然滑了下,她慌忙抓住,再一看,不知何时触到发送键,半条短信居然就这么发出去了。
她杏眼圆瞪,乍然回神后死死按住关机键,等屏幕彻底归于黑暗后懊恼地低叫一声,把脸埋进枕头里,压根不敢等他的回复。
然后,那晚她彻底失眠了,次日集合的哨子吹响时,她还睁着骨碌碌的眼睛出神地盯着上铺的床板。
她记得遥遥曾经如此形容过唐颂,“极品高富帅”,“最野蛮的绅士”,这男人虽然霸道专制自大桀骜外加不讲道理,不可否认的是,很会照顾人,只需稍稍投入,女人们便被他不经意的体贴迷得晕头转向。有时候她在想,假如没有顾允丞,假如没有那场难堪的强迫,她会不会也被他所惑?
戒指内侧的那几个字,让她心脏病突发似的一颗心狂跳不停。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她从豆蔻时期便无限憧憬的最浪漫的事。可没有人能告诉她,如果牵住她手的是只恶魔该怎么办?
打从遇见他起,她便已经身陷囹圄,如若动心,只怕会直坠地狱。他常说下地狱也要两人一起,她突然想起在别墅小阁楼里看到的一本心理悬疑小说,地狱的第十九层。
每个人心里都有或自私或贪婪的原罪,如果受到诱惑,便失控般堕入层层地狱以接受对心魔的惩罚,书中的女主角如闯关似的觅觅寻寻,最后才发现,十九层地狱居然是“爱上魔鬼”。
爱上魔鬼爱上魔鬼……恍如魔咒,看到那里时她的心倏然一颤,惊慌,惶恐,害怕……
面对恶魔抛出的种种诱惑,她会爱上导致自己一切悲剧的他吗?
会吗?
至此,沈略站军姿时除了脑袋空空的发呆外,又添了几许烦恼……胡思乱想。
军训的日子过得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最开始那一周因为不习惯,可以说是煎熬。到后来训练项目穿插一些军体拳、实弹射击、歌咏比赛……就有意思多了。
这段时间同学们彼此也熟悉不少,一些活跃分子直接被辅导员任命为年级干部。沈略性子比较静,最不爱表现,一直秉持低调再低调的原则,可没想到闷着头实打实踢正步,也会因为动作太规范被教官选为方队长。
去野外拉练的前一天晚上,张萌突然神秘兮兮地跟她说:“沈略,刚才有人跟我打听咱院女生方队长叫啥呢。”
沈略一愣,倒是佟佳佳立马凑过来,兴奋地问:“男生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