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购员傻傻不明情况,佟佳佳呆在原地不知所措,莫芯蕊原本从容淡雅的脸上则青白交错。她瞪大眼睛,视线一直追随着跟着跑出去的男人,缓缓咬紧牙根。
天色彻底黑下来,两排街灯闪着晕黄的光芒,绵延至路的尽头。灯下,冷飕飕的风呼呼地刮着,光秃秃的行道树像一个个秃顶老头儿,在寒风中的侵袭下剧烈摇曳。
路边专卖店橱窗上贴着慈祥和善的圣诞老爷爷,笑眯眯地看着每一个路过的行人,音响里欢快地唱着“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女孩仿佛逃命般只顾往前跑,一路撞到不知多少人,她身后的男人则一边道歉,一边继续追。
蓦地,喧闹的大街响起刺耳的刹车声,一辆黑色的轿车在距离她几厘米处停下,司机打开车窗,开始狂骂。
唐颂心跳戛然停止,见她无事后,才剧烈狂跳起来。他一把将她扯离危险的路边,狠狠瞪了司机一眼,眸中的寒意比这恶劣的天气都让人哆嗦。司机摸摸鼻子,悻悻离去。
怀里的女孩不住挣扎,男人将她牢牢禁锢在怀中,忍不住低吼:“该死的!你还要往哪儿跑?”
她疯狂捶打着他,拳头如暴雨般,重重砸在他的胸膛。
她不跑还能怎么办?那种难堪好比没穿衣服站在大街上,仅仅是导购小姐若有似无的揣测目光,都快将她逼疯。佟佳佳……她根本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如果她发现,自己的室友只是一个人人喊打的小三,什么阿唐哥,什么帅男友,全都是泡影,泡沫吹开后,下面掩着肮脏如污水的龌龊关系,她还怎么有脸在寝室若无其事地呆下去?
怎么有脸……跟自己学校老师的未婚夫搞在一起……
寒风吹过,男人箍紧她的肩膀,腾出右手抬起她的下巴,指尖冰凉凉的都是湿意,这才看清她脸上全是泪。
他的心脏猛地一阵紧缩,仿佛被人揪住一样,疼痛到窒息。她在他面前哭过无数次,他以前甚至还恨恨的嫉妒,嫉妒她的眼泪从来不是为自己而流。可当这一天,她因为自己泪流满面时,他心疼,肝儿疼,鼻子疼眼睛疼,连呼吸都是疼的。
“滚,你滚,我不……不想看见你!滚……”
她语气急促,一边捶他踢他,一边呼哧呼哧喘着气,两人嘴巴里鼻子里喷出的团团热气交融在一起。
女式的尖头高跟靴踹在腿肚上踩在脚背上钻心的痛,他蹙起眉毛却怎么都不肯松手。
街上的路人开始指指点点,望着他们窃窃有声。
她像是要把委屈全部发泄,哭着泪着骂着挣扎着。他也不还嘴,更不可能还手,只将她越抱越紧,突然俯下头,疯狂地吻她。
她揪着他的头发拼命闪躲,可他总是能吻到她。她躲,他就追,两人像执拗的小兽,用最原始的方法解决着冲突,俄顷,嘴巴里都是腥甜的铁锈味。
“姓唐的,你不要脸我还要!你看看,你未婚妻一直在后面盯着!你要当着她的面跟一个小三在大街上乱搞吗?”她掰开他的头,趁机大声说道,冰冷的言语刺破这些时日的暧昧和虚情,踩烂自己的尊严,也剜碎他的心。
唐颂却旁若未闻,再次攫住她红肿的唇,将她那些伤人伤己的恶言恶语一股脑全部堵住。
订婚一直瞒着她,没想到还是让她知道了。当时卓女士说在上海订婚,他心中还有些许庆幸,还好不是在B城,还好不是在离她最近的地方。
婚宴那天,他严词拒绝所有媒体访问,宾客那边也只邀了几个发小,挨个交代自己的好友不要说漏嘴,让他们心里清楚明白,真正该叫谁嫂子。
他小心翼翼地掩着护着,只希望她不要多想,只希望那段虚假的婚约能让两人的关系相安到她可以领证的那日。
死党们笑他疯了,对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片子费尽心神。他们觉得她应该心神恍恍小心翼翼地捧着他唐少的爱意,殊不知,真正不安的从来都是他自己。
啪!
重重的耳光声响起,伴随着脚趾断裂般的疼痛,强烈的痛觉刺激下,他稍稍松开对她的桎梏,抬起双眼,撞进她满是恨意的星眸。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良久,略略平复后,扯扯被咬破的唇角,露出一抹苍白凄然的笑,缓缓说道:“唐颂,我认输,真的认输,这个游戏到此结束,我们……算了吧!”
清冷的声音空乏无力,只有她自己知道,输得有多彻底……
话一出口,空气仿佛停滞,两人静静地看着彼此,任街头喧嚣依旧,任喇叭声说笑声在耳畔此起彼伏,对视的他们却同时陷入沉默,一点声息都没有,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男人的黑眸如深夜平静的海面,大手也维持着先前的动作,牢牢按在她的肩头。他看似没有任何变化,可熟知他的她知道,那黑亮的眸子里正酝酿着骇人的风暴。
她用尽全力才抵住强烈的怯意,没有挪开视线,可双肩处逐渐收紧的手指,让她不自觉地咬住唇瓣。
“你给我再说一遍!”
蓦地,他冰冷的话语迎面砸来,携着寒风,冻人刺骨。
她突然间失去勇气,视线移至他绷紧的下颌。明知他此时如火场中的油罐般,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还是深吸一口气,力持镇定地说道:“我说,我们分手吧。”
如今,这段关系让她疲累难堪到极点,让她惶恐,让她害怕,让她终日提心吊胆,让她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都睁着空明的大眼难以入眠,默默提醒自己他的残忍他的坏,默默修补快要松动坍塌的心。一遍遍告诉自己:沈略,认真你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