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妃也扭头望去,她跟顾允丞都在本校考,还是同一考场,这种敏感时刻本来不予提及的,但已经打了照面,于是随口笑道:“顾妈妈吧,真年轻。”
沈略点头。
顾允丞此时也看到她们,想过来又碍于母亲在场,只如往常那样,打了个招呼。
这两天的考试可以说非常顺利。沈略只因为紧张闹了几次肚子,好在并没有影响总体发挥,考场中遇到的难点,仔细想想,复习时顾允丞居然都给她扫盲补过。
第二天中午,酝酿了两天的雨终于落下来,气温也跟着下降,考生们浮躁的心情稍稍平复,默默做着最后的倒计时。
英语考完后的傍晚,分在外校考场的同学们冒雨回到本班教室,一路疯了似的高歌,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还没上楼呢,就看到草稿纸和复习材料雨蝶般打着转儿飘落,翩跹而下,落进水洼里,洁白纸张的四个边角开始蜷缩,如饥似渴地吸着污水,不一会儿整张纸都浸染成墨色。
教室里更是疯狂,课桌上的练习册被撕得粉碎高高抛向教室的天顶,然后雪片般纷飞开来。楼上有人大喊“解放喽!、去******高考!”狂肆而恣意,隐约还夹杂着玻璃破碎的“哗啦”声。
德育处紧急应战,出动了全部人手,喇叭声响彻校园的每个角落:“兔崽子们!临走前还想在档案里记上光辉一笔吗?学校公物损坏一个赔偿十个!”
然而,激动万分的考生们却没心情理会。叽叽喳喳地讨论说笑,有意气风发的,有惶然沮丧的,更多的是……劫后余生般的松气声。无论如何,这一年的炼狱生活,总算挨过去了。
沈略也长吁一口气,着手整理堆积如山的资料,她也说不清此时的心情,想到再忍两个月就可逃离,一颗心怦怦剧跳,但又夹杂着怅然和失落,这股失落,在看到护了她整整两天的祈福木牌时,变成钝钝的痛。
老王只派班长随意交代了未来几天的安排,自己连人都没过来。
教室里乱糟糟的,有人在网上查了前一天的语文答案,扯着嗓子开始对题;有人捂住耳朵恨不得把那讨厌鬼踢出去;还有许多人聚成一团写同学录;更有甚者,也不挑背景拿出手机就搂住同学拍照留念。
凑在一起的学生中,不知道谁翻到了在实验楼前的那张合影,隔空朝沈略这边喊道:“哎呀,沈略,还真以为你走运让250高帅富指了一栋楼呢,谁知道也是一个不靠谱的家伙啊。”
“看他浮夸随意乱指的样子,能靠谱到哪儿去,指不定原本就叫这名,凑巧戏弄一下咱单蠢的学生而已。”
众人笑嘻嘻地点头称是,半晌后,有个小阿呆仰头纳闷地问:“他先前知道沈略的名字?”
大家面面相觑,后来直接拿着手机过来找沈略。
沈略本来心不在焉的,也没听清他们说什么,看到照片背景后,瞪大眼睛,手上的书噼噼啪啪全掉在了地上。
颂略楼!
她浑身发冷,颤声问道:“什么时候挂上的?”
“中午那会儿吧,实验楼不是临时休息处嘛,中午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有人在往大厅里搬东西。嘿,这个‘略’真是‘沈略’的‘略’?”
“不是!”她矢口否认,眼皮直跳心慌莫名。恶魔,那男人简直是恶魔!而两人合在一起的名字,只让她发怵。
班长在黑板上写好近日日程安排后也凑了过来,人挤人围在一起,空气似乎变得稀薄,闷得让人窒息。沈略放下书本,拨开人群低头小跑着出去透气。
刚下楼,便遇到叶妃和王子阳他们,头发湿淋淋得宛如落汤鸡。
“你们干吗去了?”沈略有些惊诧,他俩应该就在本校考的,可现在怎么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叶妃眉心紧蹙,眼神忽闪,环顾了下狂欢过后垃圾杂乱的走廊,半天说不出话。
王子阳眼眶也有些微泛红,犹豫许久后说道:“找顾允丞去了。”
沈略一级台阶踩空,差点跌倒。她慌忙扶住墙壁,眼睛有些呆滞失神。还是……还是没有瞒过吗?
“他没有去考试?”她不知道用了多大力气才把这几个字问出口,嘴唇苍白颤得厉害。
叶妃偏头看了王子阳一眼,点头说道:“去考了。”
沈略背抵着墙壁,缓缓吁气,然而,叶妃的后半句话,却又让她的心重新悬到嗓子眼。
“不过……很反常。”
英语考试必须提前15分钟入场,叶妃还记得顾允丞当时的样子,听力开始试音了他才进来,浑身湿漉漉的尽是泥印,整张脸煞白煞白,木着面无表情,任由顾妈妈和年级主任在门口向巡考官不断求情。
巡考死咬规定,晚一分钟都不能进场,后来连楼下随时待命的医护站大夫都惊动了,考场里也有学生开始拍桌子说听不清试音广播,好说歹说,才算放行。
可谁知,那家伙在官方允许能交卷的第一时间,就提前交了走了,考试终止后,顾妈妈和校医都急疯了,救护车等在一侧乌拉拉闪着警灯,却找不到人。她和王子阳连回教室都顾不得,立马去各个他可能去的地方找了个遍,依旧无功而返。
“沈略,你知道顾允丞在哪儿吗?他妈妈急着找他。”叶妃别的不敢多说,虽然不知道顾允丞失常的原因,但也能猜到几分。
沈略晃了下,然后拔足狂往楼下奔,王子阳跟着追上去了,叶妃也要一起,被他制止了,“你回寝室换身衣服吧,别感冒了,我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