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那年,流光未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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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是什么毁了我们

我沿路观看着周围的景物,有时看到还张贴着温馨的寻人启事的地方,忍不住停下脚步上前用手摸一摸。

多久了?貌似很久了,温馨,我那可怜的姐姐,还是毫无音讯。

我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儿,只是突然好想走一走,没有任何方向,像个无头苍蝇般乱走。夜色凄迷,满目黑色调的建筑,我一路摸着残破不堪的寻人启事,意图将所有的沧桑收进心里。

如果时光能停留在所有人相遇的那一天,那该有多好。

走累了,我蹲坐在路边看着街道上闪亮的霓虹灯,这黑夜中唯一璀璨的光景,静静地迷乱我的眼。

我不知道在这夜色中坐了有多久,回到学校校门早就关了。

我打算要翻墙进去时,校门口一个人影刺痛了我的眼。

几米的距离,洛景然一身黑色装扮,双手插在裤兜里,靠在门口紧紧地盯着我,白净帅气的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苍白清冷。

时空太过静寂,我们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最终,我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别过头去,默不做声地从他的身旁经过,准备朝围墙走去。

突然,肩膀被人一把按住,我整个人被强迫地转过身去,洛景然的一只手扣住我的后脑勺,不容我挣扎,我已被压过身来的洛景然用力地吻住,浓重的酒气将我吞噬,我赫然意识到某人并不清醒。

吻太过炙热,酒气让人晕眩。

“温雅,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他说,柔软的唇贴着我的耳朵。

我的眼睛一阵酸楚,我该怎么去相信?

“她是我妹妹,是我的妹妹啊!温雅,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跟小晗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次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在房间洗澡,我也不知道小晗什么时候出现在我房间。我知道她对我的感情不正常,但我没有碰过小晗,从来也没有!温雅,为什么你从来不听我解释,为什么你用那么尖利的语气刺伤我,我却还忍不住为你心疼?温雅,你喜欢我对不对,所以才那么在乎,你喜欢我的……”

洛景然紧紧地抱着我不容我挣脱开,像个小孩子般执拗地向我解释。

温雅,你喜欢我对不对,所以才那么在乎,你喜欢我的……

我的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心苦涩得发慌,喜欢又怎样,我已经不相信这种伤人的“喜欢”了。

温馨,伊唯轩,尚千羽,蓝馨,他们也学着喜欢了,可结果怎样,等待着他们的只有绝望。

我忍不住落泪,泪水打湿了洛景然的肩头,我被他强硬地抱在怀里,静谧的夜空,仿佛就我们两个人。

“温雅,我只喜欢你,我想亲吻,拥抱的只有你,我没你说的那么肮脏,我没有,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洛景然贴在我的耳边继续低喃着,声音有些哽咽,他哭了。

我不敢伸手环住他,我不敢去拥抱他,我不敢,我怕我会忍不住沉迷下去,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直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我之所以不愿听洛景然的解释,一是怕知道我的猜想是真的,二是我怕接受这份爱。

没错,我不敢爱。我是个胆小鬼,不敢承认,还一个劲儿地为自己找理由。洛景晗的恋兄情结,给了我逃避的理由。

我怕自己跟蓝馨他们一样伤得体无完肤,所以我不停地暗示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我不给洛景然解释的机会,因为我怕知道真相后自己会忍不住地向他靠近,为他癫狂。

然而,最终我在伤害他的过程中,也自伤了。他的眼泪烫疼了我的心,我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做不到对他毫不在乎。

“温雅……”洛景然的声音感觉很遥远,他贴着我的身躯往下倒了下去,终于,我还是伸手抱住了他。

望着瘫倒在我怀里睡着的人,我的心脏紧紧地抽痛着,指尖滑过他的眼,我想,我还是沦陷了。

明知道这是一场劫,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坠进去。

我坐在地上抱着洛景然,望着凄迷的夜,泪光闪烁。

温雅,你还是走向了毁灭。

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坐在大门口,我把洛景然扶到学校附近的一间小旅馆,定了间普通的房间,将他放到床上。

我没有开灯,房间很是阴暗,洛景然躺在床上安静地睡着,我则坐在靠窗的墙边,看着郊区的夜景。

今夜无星光无明月,我的心不安地狂跳着,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眼睛终于抵不住那股倦意,我靠着墙壁坐在地上睡了过去。等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头枕着只强有力的手臂,整个人被洛景然圈在怀里。

我惊愕万分,洛景然也睁开了眼,将我往怀里收紧了一些。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想抱抱你。”他说,随后又闭上了眼睛。

我感觉心跳得太过厉害,这样暧昧的姿势让我一时间难以喘息。我一直盯着洛景然的睡颜再无睡意。

我知道,他肯定也没睡着。

我没有挣扎,下意识地将脑袋在那只胳膊上移了个最舒服的位子,抬眼便看到他勾起的唇角,他黑亮的眼眸紧紧地盯着我,我顿时觉得脸上烫得难受。

我慌乱地想要逃开,却被洛景然一把按住,他的脸朝我贴过来,我只感觉唇上一阵湿软,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我被吻得全身发烫,突然感觉胸前的扣子被人解了开来,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我的肌肤,我想要尖叫,可嘴一开,就又被洛景然给堵住,我快要窒息了。

我如同着魔般彻底沉醉在洛景然炙热而又温柔的拥吻中,只知道顺从忘记了反抗。

这是魔鬼设定的诱惑,迎接我的是地狱,可我还是被迷惑住了。

洛景然压在我的身上,眼里带着强烈的欲望,他在剧烈地喘息,温软的手指压在我咬破的唇瓣上。

“温雅,叫我的名字,叫我。”他说,声音磁性而又沙哑。

我感觉身体里有股热流在乱蹿,我难受地抓着洛景然光滑的脊背,眼泪掉了下来。

他低下头来,轻柔地舔着我的泪,再度吻上我的唇,手指引导着我的欲望。

在我们就要奔向地狱的那一刹那,我的手机嘈杂而又急促地奏响了。我的意识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我急忙将身上的洛景然推开,用被单裹住自己,不敢看洛景然受伤的目光,接起了电话。

电话里邱佳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她在不停地哭,语调颤抖,语无伦次,但我还是听懂了。

手机从我的手上掉在了床上,我目光空洞地望着面前穿完衣服的洛景然,整个人如坠入冰窖一般,冷彻心肺。

终于,我抱着被子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洛景然紧张地将我抱住,愕然地望着我。

看着他,我觉得眼睛好痛,仿佛要滴出血来。

我狠狠地咬住他的肩膀,趁他吃痛推开他,他整个人从床上滚了下去,我旁若无人地穿好衣服,拿着包出门。

报应,这就是报应。

我绝不会原谅自己,绝不会!

我的眼前一片黑暗,我胡乱地往前走着,脑海里就只有一个想法,我要向那个女孩儿赎罪。

洛景然终于追了出来,将我抱住,目光狠厉地望着我吼道:“温雅,你到底在发什么疯?如果你介意刚才的事为什么不说,你如果不愿意我不会逼你的!你这会儿是想干吗?温雅,你给我醒醒,你眼睛看着我,看着我啊!”

洛景然不停地摇晃我,我被迫与他对视,我看着他模糊在黑暗中的脸阴冷地笑了,洛景然看到我的表情后很是毛骨悚然。

然后我吐了,我在旅馆外的马路边吐得稀里哗啦。

神啊!我要死了。

我真要死了,谁来救我,谁来救救我们。

“温雅,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温雅!”洛景然的声音带着哭颤。

你别吓我,蓝馨!

我推开他的手,跌跌撞撞地钻进了一辆的士,急速地关上了门。

“去市三医院。”

车窗里倒映着洛景然僵直的身影,我没有回头,我知道从我接到邱佳电话的那一刻起,我们已经到头了。

蓝馨回去的路上被一群流氓强奸了,邱佳说。

一切都不是偶然,这笔账我会帮蓝馨讨回来的,这是我欠她的。我不该让她一个人离开,我不该跟洛景然在一起,我不该忘了蓝馨还是一个人。

蓝馨,我到底该如何弥补这次的伤害?

我赶到医院,邱佳一看到我,脚步凌乱地朝我扑过来,靠在我的身上痛哭着。

医院门口就只有邱佳、杨末,还有校方几个领导正在跟警方交涉。

蓝馨遇害的时候,正好被路过的居民发现,他们立刻报了警,几个犯事的小流氓被好心的居民当场抓住,警察也很快到现场。那时蓝馨已经失去意识,根本问不出话,警察只能通过被丢在一旁的我给蓝馨的校服,判断出蓝馨是华中的人,并通知了校方。

我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只是透过玻璃窗看着病床上被打了镇静剂睡着的蓝馨。她就这么安静地躺在那里,雪白色的床单衬托着她,她看上去那么的干净圣洁,却被残忍地玷污了。

我无法原谅自己,真的无法原谅。

我被警察带去警察局做笔录,因为我是蓝馨出事前唯一见过的人。我离开医院的时候,蓝馨的家人也赶来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蓝馨的父亲,那是一个长相刚毅冷酷的男人,却在听说这件事后抱着头痛哭起来。

毁了,我们的蓝馨就这么被毁了!

我游魂般地跟着警察到了警察局,凭着印象将与蓝馨分开前的事说了一遍。

听完我的叙述,做笔录的警察面色沉了下来,目光悲戚地望着我,长叹了一口气,从办公桌下拿出一件残破的外套。

那正是我的校服。

“你们这些孩子啊!”那个警察站了起来,将笔录纸翻到前面几页,递给了我道,“看看吧,看完你就知道你有多幸运。”

我木讷地接过笔录单,仔细地看下去,越往下看我就越忍不住颤抖,一股寒意将我慢慢冻住,所有人都不知道我有多想捅死自己。

那是被抓的那几个小流氓的笔供,他们只是受人指使,沿着我跟蓝馨离开的路找穿校服的女生,目的是给她点儿颜色看看。而他们要找的女孩儿恰恰正是我,而不是蓝馨,是我将校服披到了蓝馨身上,蓝馨才会代替我遭遇如此不幸。如果我没有擅自让蓝馨穿上我的校服,那么她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的人生也不会被毁得一干二净,一切都是我害的!

那群流氓自己也不知道是受谁指使的,他们老大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让他们去堵截穿华中校服的女孩儿。现在他们的老大早拿着钱逃了,不知警察是真找不到还是不想找,反正线索断了。只是一个小流氓无意间听到他们老大叫电话里的那个人孙小姐。

孙小姐?我所得罪过的“孙小姐”就只有孙镱菲一个人。

我想起了蓝馨离开后,我挑衅孙镱菲他们的情形,心里一阵恶寒,原来她不是不报复,只是报复并非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惹火了孙镱菲,是我将校服给了蓝馨,都是我的错,为什么承受苦难的却是蓝馨?她已经被伤得体无完肤,为何要将她毁灭得如此彻底?

不,老天爷,错的是我!为什么你不惩罚我,为什么?

地狱还是深渊,拉我去吧!求求你们,放了蓝馨。

被抓的那几个小流氓都推脱碰蓝馨的是逃走的那几个人,他们只是在旁边看着,因为那些居民也是事后看到逃跑的他们才抓人的,根本没有目睹整个过程,所以暂时无法定罪,除非蓝馨醒来,自己愿意出来指证。然而,让蓝馨去指证,这等于杀了她,逼她再次回忆当时的屈辱与痛苦,就算她同意,我相信其他人也不会愿意,包括我,我决不允许她再受一丁点儿伤害,这是我欠她的,她若入地狱,我一定相陪。

何况就算将他们定了罪又怎样,那些人大都是初中辍学的小流氓,好几个都没过十六周岁,按法律他们都是未成年人,是不会被定重罪的。

命运就是如此不公,老天爷是铁了心地要玩我们。

我再也不会就这么坐视不管,我要让孙镱菲付出代价,哪怕毁了我自己,我也不能让蓝馨白白受伤害。

这是我欠她的,这个亏欠我永远也还不清。

从警察局出来,我的泪没有停歇过。一个身影慌乱地冲进来,紧紧地将我抱住。

我抬头看清了那张脸,眼泪顿时决堤。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洛景然抱着我心痛道。

他还是追过来了,我想他从邱佳那儿已经得知了一切。得知了蓝馨因为我而被玷污,成了我的替罪羔羊。

我是罪人,而我的罪永世无法赎掉。

我默然地推开洛景然,目光呆滞地往前走。

“我们没有未来。”我轻轻地说道,没有回头。

洛景然没有跟来,我听到了他的哭声,那么绝望,那么痛苦。

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不容许自己幸福,因为我的幸福是用蓝馨的一生换来的,是罪恶的,我要不起。

我回到蓝馨的病房前,蓝爸爸不停地唾骂着我,有几次他愤怒地就要朝我挥拳打来,但都被拦住了。他用尽世界上所有恶毒的语言痛骂着我,骂得他自己都落泪了,我却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我依旧无声地站在玻璃窗外望着蓝馨。

她醒了,目光空洞地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就跟一个没有灵魂的布偶一样,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我看着她眼角滑落的晶莹的泪水,我的理智终于崩溃。

是我,害了她!

我发疯似的冲出了医院,像个疯子般四处打探着孙镱菲的下落,终于我在一个酒吧找到了和人跳舞玩得正开心的她。

她的笑容刺伤了我的眼睛,蓝馨被毁了,为什么她还能笑得那么开心?为什么她一点儿愧疚都没有?

我一把抓起桌上的啤酒瓶,冷漠地看着在众人中跳舞的孙镱菲,一步步朝她走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孙镱菲朝我转过脸来,鲜血从她的头顶往下淌着。

然后所有人都害怕得尖叫起来,我看着满身是血地倒在我面前的孙镱菲,快意地笑了。

如果是毁灭,那就让我们一起吧!

“你在做什么?”一声暴吼刺穿了我的耳膜,莫西急切地冲了上来,抱着血流不住的孙镱菲朝我愤怒地吼道。

我冷冷地望着他,这个将蓝馨像破鞋一样丢弃的男人,也会有如此紧张的时刻!

只是我很想知道,他对蓝馨真的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吗?

“蓝馨被强奸了。”我朝着莫西笑了起来,冰凉的泪滑落了下来,我紧紧地盯着莫西,他的身体猛颤了一下,一脸诧愕地望向我。

“你再说一遍!”莫西表情扭曲,目光凶狠地朝我逼问道。

“我说,你那当旧物一样丢掉的女孩儿蓝馨被强奸了,凶手就是你手中抱着的女孩儿!”我手指着莫西怀里的孙镱菲狠厉地吼道。

莫西的目光呆滞了,抱着孙镱菲的手开始颤抖。

“不,不可能!”他狼狈地看着我,一脸的难以置信,眼里竟有泪光闪烁。

“怎么,你还紧张蓝馨吗?你不是不要她了吗?她被毁了你为什么要装出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如果不是你不要她,如果不是你惹上孙镱菲,我们会变成现在这样吗?毁了,我们都毁了!”我朝莫西大笑着,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下,握着带血的半截儿啤酒瓶走了出去。

有人报警了,刺耳的警笛声就在我的耳边响起。

间隔才不过几个小时,我又一次走进警察局,然而这次我是以犯人的身份。终究我们玩儿不过命运,不管未来迎接我的是什么,我都不后悔打了孙镱菲。

我想我疯了,所以才会望着满手鲜血笑得如此欢畅。

爸爸妈妈赶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爸爸像喝了酒一般脸色通红,瞪着我的眼珠子带着血丝。妈妈从出现的第一秒眼泪就没停过。

“多少钱?要多少钱都可以,只要不让她坐牢,要坐牢的话她这一辈子就毁了!”妈妈抓着办事警官的手哭求道。

我坐在一旁默然地看着他们,手上戴着手铐。

警察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笔录扔给了爸爸他们。

“被打的那个女孩儿怀孕了,差点儿一尸两命,孩子流了,那个女孩儿脑袋也缝了好几针,就算恢复也有后遗症。你以为我们想让她坐牢啊!现在是人家要告你们女儿。都不看看人再打,那姓孙的女孩儿子的爷爷是省公安厅厅长,你们怎么跟人家斗?你有再多钱也保不了她,犯事的人是她,那么多人看着,人证物证都在,她这次坐牢坐定了。唉,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做父母的,平时都怎么教孩子的,孩子犯这种事,你们也脱不了干系。算了,现在说教育这事也没多大用,我劝你们还是早点儿把手续办了,她现在还有几个月才到十六周岁,算未成年人,在少管所待一年就能出来了。”警察吸了一口烟,朝爸爸他们说道。

“一年!”妈妈的脸色顿时惨白起来,扶着脑袋差点儿晕过去。

在爸爸他们来之前,我就已经知道这个结果了。管事的警察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就把情况跟我说了。

未成年人保护法,若不是我还是未成年人,这监禁岂止是一年那么短。未成年啊!我想到了那几个同样被送进少管所的小流氓,原来我们都一样。

妈妈抱着我痛哭不已,爸爸拿着我小时候的检查报告给警察。

“她有病,她从小就有暴力症,属于精神科的一种,她这次打人肯定是病发了,不是她主观意识想要伤人,法律我不怎么懂,但不是说这个能减刑的吗?她真的是有病的,她不是正常人啊!不信你去我们那里调查,我家里还有个女儿,就是因为她有暴力症才领养的一个女儿。你看看能不能上交法院给她减刑啊!”爸爸哆嗦着指着那几张暗黄陈旧的纸张急声道。

我目不转睛地紧紧盯着那几页纸,原来在他的心中,我一直是个有病的女儿。

可是我知道,我打孙镱菲的时候并不是暴力症发作,我有我的意识,我没有发病。

我再也不允许他这么诋毁我,我再也不允许人们把我当成怪胎。我不需要以这样的方式减轻我的刑期。

我想要争辩却被妈妈紧紧地捂住嘴。

“温雅,算妈妈求你,忍一忍,再忍一忍,温馨毁了,我们不能再没有你!你越早出来越好,一年太久了,你还小,在里面你会被逼疯的!温雅,忍忍吧!”妈妈贴着我的耳朵恳求我道,声音小得只有我听得见。

不!我满眼含泪地望着她,我求她放了我,我不要被当做精神病。

然而不管我怎么挣扎,妈妈始终没有放开手。爸爸找了当年的李医生作证,给我开了证明,我被证实有暴力倾向症,材料上交法院,得以减刑,一年改为六个月。

爸爸他们的努力最终还是没能让我无罪释放,他们忘了我打的不是别人,而是厅长的孙女儿。何况,我手上还有一条命,孙镱菲的孩子,她跟莫西的孩子,因为这场罪孽无辜地丧失了。

我不知道孙镱菲怀孕,我不知道如果知道她怀孕了我还下不下得了手。我的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就算我此刻自责懊悔也无济于事。何况,我不后悔,再多的罪孽压在我的身上,我都不后悔,比起蓝馨背负的,我这些又算什么呢?

爸爸他们没能救得了我,反而让所有人都以为我温雅是个精神病人,这才是真正的毁了我。我的眼前很黑暗,看不到一丝亮光。

六个月的监禁,外加被证实的暴力症,我再也没有未来。

在少管所的这段时间,我被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妈妈一个星期来看我一次,带点儿吃的用的,然后跟我说些话,每次都是她一个人在说,我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一大堆话堵在喉咙口,可我就是说不出来。她每次都会抹着泪离开,我看着她消瘦的背影,眼泪总会在她转身之后滑落。

妈,其实我想说你也瘦了。

妈,其实我想说注意身体,多穿点儿衣服。

妈,其实我想说我不怪你们。

妈,其实我想说我一直都很爱你。

……

可是,原谅我说不出口,我已经没有资格承受你的爱了,我知道我害得你们丢脸了,我让你们被人笑话了。就算你藏着痛不说,就算你一个劲儿地装作没事,但我知道你们受委屈了。温馨的事你们已经成了众人的笑柄,我的事无外乎是让你们雪上加霜。请原谅我的不肖,害你们被千人指责。

妈……

我手捧着爸爸托妈妈带来的高中学习资料,眼泪早已浸湿了纸张。爸爸从来没有来过,我以为他对我彻底失望了,没想到他还会让妈妈带书给我。书里有他写的话:

如果你还是我的女儿,就让我看看,你如何从黑暗中崛起。

他没有放弃我,我明白爸爸的意思,一旦被放出来,我面临的是求学困难。华中已经将我开除了,我只能再重读一所高中。我比其他人少六个月的学习时间,可我必须得比他们优秀,才能争取机会继续上学。我给爸爸他们带来了耻辱,我必须靠自己的努力才能挽回。即使我知道,不管我怎么努力,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邱佳跟杨末也来看过我,讲的还是蓝馨的事。邱佳说,蓝馨出院了,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不爱说话,看见人就尖叫。我听着,眼眶不觉湿了,就算我打了孙镱菲,就算我为此付出了代价,但蓝馨的创伤我还是无法弥补。

我在阴暗的囚笼里艰难地撑过一天又一天,良心的谴责远比肉体的煎熬让我更受折磨。

妈妈说得没错,在这里待得太久,我会疯的。

我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过了两个月,又一次被带到了专门与外界人士见面的地方。

来看我的不会是妈妈,因为还未到周末,也不会是邱佳他们,因为他们刚来过不久。我思忖着坐在囚徒坐的位子上,静静地等待着来人。

谁会来看我呢?

不容我多想,一个高瘦的人被带到我的面前,我抬头仰望着那张像太阳般闪耀的俊脸,心口有股刺痛顿起。

“温雅……”洛景然坐在我的对面,声音颤抖地叫我。

我淡漠地看着他,弯唇轻笑。

“你还好吗?”他问。

我继续浅笑,只是觉得眼眶好酸涩。我抬头望着天花板,我知道我不能哭泣。

“好。”我答道。

洛景然的眼睛里突然涌出一大颗眼泪,声音哽咽地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我静静地看着他,许久,漠然地说道:“不是你的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是我毁了蓝馨,这一切都是我应该受的惩罚。”

洛景然摇头,用手捂住不断涌出泪水的眼睛说:“不要再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啊!温雅!对不起,该被惩罚的是我,不是你啊!”

洛景然不停地跟我道歉,我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自责,我知道他对我的心意,但是我的罪我自己能承担,我不需要任何人给我扛。

不管他说的对不起是为了什么,但是我知道,是我害了蓝馨,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洛景然说要帮我,我说不需要。他说不能看着我的一生就这么被毁了。我想到了病床上像个没有魂魄的布偶一般的蓝馨,那么蓝馨的一生呢?

温馨被毁了,我没能阻止得了。现在蓝馨又被毁了,还是拜我所赐。

也许,我就是个祸害。

要不是那天我将温馨介绍给蓝馨,一起吃那顿饭,温馨就不会撞到尚千羽,也不会遇到伊唯轩,更不会发生那么多事,导致她现在下落不明。而蓝馨也不会因为帮我照顾温馨而遇到莫西,更不会爱上他,也不会受伤。我们也不会遇到孙镱菲,不会变得那么悲惨。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都是上天给我的惩罚,我认了。

我认命地跟洛景然说着,洛景然却只是摇头,朝我哭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下地狱的是我,该毁灭的也是我,而不是你啊!温雅!”

我笑了,摇了摇头。

伤害已经造成,现在再追究是谁的错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一切都已在我这里终结,何必再搭上一个人的人生呢?

何况,他哪里有错?他错在哪里呢?

洛景然走了,我一个人坐在昏暗狭小的房间里,紧紧地抱着自己。

我们终究越离越远……

那次过后,洛景然再也没有来过。我想他也知道,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羁绊,连上次欠他的钱,我也在进少管所之前让爸爸妈妈还了。

说到底我不想跟他牵扯太多,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我说过在蓝馨幸福之前,我绝不允许自己一个人快乐。

六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那个阴暗的世界待了六个月,我再度呼吸到外面清新的空气时,却感觉不到新生的喜悦。

耀眼的阳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发现我是如此惧怕光明。

听邱佳说,蓝馨在家休养,她爸爸给她办理了休学手续。邱佳给我带来了蓝馨的照片,她穿着白色的毛衣,蓝色的牛仔裤蹲在自己家门口看玉兰花,脸上带着清浅的微笑,只是眼神依旧空洞。

我不敢去看蓝馨,她哀怨的目光让我无地自容。我没脸见她,真的没脸见她。

六个月下来,大多数学校的高一课程已经结束。我已经不能待在华中,爸爸也因为我的事从主任的位子上被拉了下来,不过他还是凭借以前的老关系,拿着我往日的成绩奖项找了一所市里较差的高中。

爸爸说我可以从头开始念,我说不用,在少管所,我整天除了看书就是看书,我逼着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当中,这样我会少想到那些痛苦的事。我已经把高一所有的课程都自学完了,并不需要重新从高一念起。等新学期开始,我只要通过新学校特意给我安排的入学考试,我就能直接念高二。

爸爸找的那所学校,地理位置很偏,口碑很不好,算是很差的高中,恰恰是这个原因,除了院方的几个领导知道我的事,其他同学并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我一出来,就开始提前过我的高一暑假了,过了六个月,连季节都更替了。

天又暖了,我渐渐地回忆起一年前与蓝馨他们相遇的情景,果真是时过境迁,沧海桑田。我在言中的入学手续已经办妥,他们提前给我出了一份试卷,我以高分通过考试被录取了。

爸爸感到很欣慰,我总算可以继续上学了,他一直相信,只要我努力,我的光芒会盖过我曾经的污点。但他不知道,光芒总有一天会暗淡,而污点却永远存留在人们的记忆里。

在家过了昏暗的一个月,临近开学的时候,我们家终于迎来了一件喜事。

温馨回来了,失踪了近一年的温馨终于回来了!爸爸妈妈终于笑了,不管温馨曾经对他们做过什么,当这个他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女儿再度出现时,他们还是激动地拥抱了她。

温馨跪在地上,请求我们的原谅。

她比离开时瘦了很多,脸色苍白,脸颊深陷。看得出来,她这段时间吃了很多苦。温馨没有离开时的癫狂,又变成了那个胆小善良的女孩儿。我们不知道她的病有没有好,也没问她这段日子都发生了什么,因为就算她病没好,我们也会像往常一样接纳她,这一年里她所经历的事,若是她想说的话自己会说,要是不想说,我们问了也没用,当然我们都明白温馨是不会说的。

妈妈将温馨扶了起来,我们一家人抱在一起痛哭。

晚上,妈妈做了很多菜,所有人都围着桌子坐好。

多久了,我们一家四口没有聚在一起好好地吃顿饭了。多久了,我们没有体味到家的感觉了。

这顿饭我们吃得很艰难,很心酸,终于妈妈率先捂着脸哭了起来,然后是爸爸,他们哭哭笑笑如同疯子,我跟温馨静静地坐在一边,小心地夹着菜,将眼泪混进了饭菜里。

爸,妈,对不起。

也许我跟温馨此刻心里都在说这么一句,他们为了我们受尽了嘲讽,他们两个教育工作者,本该深受爱戴,却因为我们这两个不肖的女儿,而沦落到众人鄙夷耻笑的地步。我们欠他们的太多,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还尽的。

以前,我一直认为他们只爱温馨不爱我,而在那黑暗的六个月中,我终于明白,他们对我的爱只是太过苛刻而并非没有。

因为越爱所以要求才越严格,如果不爱,他们早就可以将我丢弃,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

温馨回来了,这个家终于完整了。最近家里人都很少说话,但彼此都能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我跟温馨没好好交谈过,我们似乎都知道,有些事不需要问得太过清楚。

而且,她现在看上去很正常,我不希望我的话再度刺激到她。温馨回来的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伊唯轩。

温馨或许不知道,但我知道,伊唯轩一直在寻找她,直到尚千羽自杀后的几个月他还在执著地寻找。只是最终希望越来越渺茫,他终于死了心,回到了尚千羽的身边。

我不知道尚千羽有没有接纳他,但我知道,现在这样很好。彼此再没有矛盾,就这么生活着已然很好。

我没有继续追查尚阿姨钱包里照片的事,有些事弄得太过清楚,不见得是好事。比如温馨的病,我一路地追查,最终还是伤害了无辜的人。

温馨也辍学了,爸爸想帮她重新报艺校,但她拒绝了。她觉得在家画画的感觉挺好,爸爸他们也没再强求,毕竟现在平平淡淡的日子挺好。

爸爸妈妈又恢复了干劲儿,正常地上班下班,我则在家料理些家务,并做开学准备,温馨则是像往常一样待在卧室里画画,但偶尔也会出去。我发现温馨现在出门的次数要比以往多,我猜她是去写生什么的,所以也没太在意。毕竟,她能多出去走走对她的健康有帮助。

然而,令我震惊的事发生了。

我有次给温馨打扫房间,竟然在她的床头柜里发现了医院的卖血单。

我顿时感到万分诧异,温馨为什么要去卖血?她是缺钱还是什么?若是缺钱又为什么不直接问家里要呢?虽然爸爸他们不算富人,但两个人做教师的工资也不算太低,她卖血得来的那点儿钱还是拿得出来的啊!

我对温馨的卖血行为感到匪夷所思,想要直接问温馨,但想到她不会告诉我实情,只好多加留意她。

即使我可以对她过去一年经历的事毫不追问,但是这并不代表我能容许她干傻事。卖血单不只一张,这说明温馨不仅一次去医院卖血,到底为了什么?她才会如此缺钱?才会这么不顾自己的身体用这种手法赚钱?

我看了一下卖血单的日期,推算出温馨平均一个月会去医院一次。最近的一张是上个月的,说明她这个月还没去。

我并不是想探寻温馨的隐私,我只是想知道她还瞒着我们什么。

我将单子放回原处,保持原来的样子。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暗自留心着温馨的举动。

不注意还真没发现,温馨现在外出的频率很高,有时竟一天要出去两三次。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很正常,但对温馨来说,这很不正常,她以前很少出门,让她改变如此之大的原因又是什么?

终于,我还是跟踪了温馨。

那天爸爸妈妈刚去上班,温馨就跟我说要出去写生。

我应了一声,装作毫不在意。等她一离开,便丢下手中的活儿跟了出去。

写生应该带画板,但温馨没有。我偷偷地跟着温馨到了医院,我才恍然明白,今天又是温馨出来卖血的日子。

我很是不理解,为什么一个正规医院会有卖血的勾当,这一般是不允许的。

眼看着温馨被人带到一间暗室,我紧张地正要追上去,却被半路跑出的一个人撞到。

怕温馨发现,我不敢叫出声来,只是捂着被撞疼的肩膀抬头看着来人。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们都惊住了,不小心撞到我的不是别人,正是被我打伤头前来复查的孙镱菲!

我觉得世界真小,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遇到她。

孙镱菲看着我,眼里带着怨恨,脸色很是难看,身子还在颤抖。

“你这个杀人凶手。”她朝我啐了口痰狠狠地骂道。

我知道她指的是她上次流掉的小婴儿,所以我没有反驳,这条无辜的生命在我手里丧生,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我没有争辩,低着头准备离开,却被孙镱菲紧紧拉住,她纤长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我的肉里。

我感到一阵疼痛,冷眼望着她。

“你到底还想怎样?我搭进了我整个人生陪你的孩子你还想怎样?你以为那次孩子没流掉你就能生下他吗?你的家人会容许你生下莫西的孩子吗?别忘了你爷爷是政府高官,莫西是个流氓,你爷爷会同意你生下这个孩子?”

我冷冷地朝孙镱菲质问道,孙镱菲的眼眶红了起来,嘴里发出呜咽声,她哭了。

她紧紧地拽着我的手哭了,我从未想过孙镱菲这么目中无人的女孩儿也会哭。但是她确确实实在我的面前哭了,还哭得那么可怜。

最后,她笑了起来,松开了我的手,对我说道:“温雅,我们都被耍了。”

孙镱菲告诉我,那群小流氓根本不是她派的,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她被我用酒瓶砸之后,她才得知蓝馨因为被错认成我而被强奸的事。

她说,我被人骗了,毁了我跟蓝馨的不是她而是另有他人。或许那个人只想毁了我,却不料牵连了蓝馨跟孙镱菲,还有孙镱菲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孙镱菲说,她的人生因为我而毁了。莫西喜欢的一直是蓝馨,是因为她不小心怀上了莫西的孩子,莫西才放弃蓝馨跟她在一起的。而我,却无意间毁掉了她的孩子,断了她跟莫西之间唯一的羁绊。

她从来没有这么爱过一个人,她一向狂妄自负,一向有很多男人围绕在身边,可是当她第一眼见到莫西时,她就被迷住了,眼里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那天莫西带着一大帮子的人跟圈儿里的流氓打架,她那时正好是圈儿里一个流氓的女朋友。当她的男友被砍倒在地上时,她根本没有悲伤,她的眼里只有那个替兄弟出头的男人。

她就那么爱上莫西了。

这个男人有她钦羡的强悍,狂野与霸道。

那天,莫西他们打赢了,他们去庆祝,她也跟了过去。莫西喝了很多酒,她也跟着喝了很多。

最后,莫西捏着她的下巴问:“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她笑着说:“我好像迷上你了。”

那一秒,她看到了莫西的恍惚,他似乎想到了谁,激动地吻住了她,而她什么都不顾,热情地回应着他。酒精太过醉人,他们就这样发生了关系。

事后,莫西很懊恼,丢下她离开。她没有挽留,这事在他们的圈子里是很正常的。

可是,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因此怀上莫西的孩子,当感觉到肚子里那个小生命的存在时,她告诉自己,她不能就这么下去,她的孩子需要父亲。

她去找了莫西,莫西看着她的肚子,不停地吸着烟,然后他甩了她一巴掌走了。

孙镱菲以为事情就这么完了,没想到第二天莫西打电话给她,让她去个地方。

她进了莫西说的那个酒吧,看到莫西搂着的女孩儿,艳丽而又清秀。

她嫉妒,深深地嫉妒。

这个女孩儿,就是她孩子没有父亲的原因。

然而,莫西突然松开了那女孩儿朝她走了过来,他将她搂进了怀里,说:“蓝馨,这是我的新女友,孙镱菲。”

然后他吻了她,她感觉到莫西的嘴唇在颤抖,他接受了她,可是她感觉到他很痛苦。

因为那个叫蓝馨的女孩儿,偷走了他的心。

蓝馨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莫西。

“这不是真的,莫西。”蓝馨说。

孙镱菲说那刻她是真的恨了,那个男人既然已经承认是她的了,就不该对其他女人留情。她孙镱菲的男人,只有她一个人可以独享。

然后她当着众人的面打了蓝馨,莫西没有阻挠,他只是冷漠地看着蓝馨被孙镱菲践踏在脚下。

最终蓝馨失魂落魄地带着满身的伤痕离开了,莫西终于吼了她:“如果你还想要这个孩子,就不要再动她!”

她终于知道莫西跟她在一起的原因,只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莫西从小是个孤儿,他知道孤儿的痛苦,所以为了孩子,他愿意要她。

可是,现在孩子没了,因为我,她跟莫西的孩子没了,莫西再也不会要她了。

孙镱菲恨我,因为我毁了她的幸福。

而我,早已混乱不堪。不是孙镱菲派人要害我,那又是谁?到底是谁毁了我们?此刻我的头疼得厉害,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抽空了。

孙镱菲走了,哭笑着走了,我扶着墙无力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到底是谁?将我们都毁了。

是谁这么恨我?是谁这么残忍?为了毁掉我,不惜毁掉其他人。

那个人到底是谁?所有人都在地狱里为自己的不幸哀悼,那个人这会儿又在做什么?因为得知我的人生尽毁而在偷笑吗?

我靠在墙上,脑袋一片空白,一时间忘了来这医院的初衷。我赫然间觉得世界崩塌了,我所有的努力与付出都白费了。凶手依旧逍遥法外,我非但没能给蓝馨报仇,还搭上了孙镱菲的幸福,赔上了自己的一生。

在这场阴谋里,我输得太过悲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