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渐渐流逝而过,我没有去旅游,只是整日里待在房间里,冷萱也不打扰,自从那日之后,她对我客气了许多,同时,也疏远了很多,小兰觉得古怪,终于忍不住进来问我:“沈哥,你跟冷哥这是咋了?”
“怎么了?”我从屏幕上转过头来,这几日连日里都在闷头打网游,那种沉闷的心情倒是解脱不少。
“怪怪的。”小兰比划着“很奇怪。”
“哪里奇怪了?”我笑问。
“说不出来。”小兰歪着头道:“总而言之,好像忽然客气礼貌了,不够这样感觉不好,不好。”
我闭上眼道:“沈哥可能生我的气呢。”
“她怎么了?”小兰神神秘秘地低下头道:“你跟我说……”
“小兰。”背后响起冷萱的声音。
小兰吓得一下跳了起来,转过身,双手乱摆道:“冷哥,我没说啥,你别误会。”说到半截,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忌讳,忙捂住嘴道:“冷……姐姐,冷妹妹,冷阿姨……“
“你先出去,我跟小沈有话说。”冷萱摆了摆手,脸上没有生气的表情,只是有些寥寂,像是风刮过了的山谷。
小兰巴不得这一声,忙溜溜地走了。
“小沈。”冷萱走到我的对面,慢慢坐下来道:“跟你说件事。”
“说。”我眨了眨眼。
“李颖……”冷萱迟疑地开口。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忽然缩成一团,抓住了旁边的钢笔,尖尖的笔芯犀利地刺入了指头里,有些疼。
“李颖她……”冷萱盯着我的脸,似乎等着我说“我不想再听到关于她的消息了”——可是我没说,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那支钢笔,所以她只能继续下去。
“李颖果然醒了,性子好像有点变化,不过变化不大,嗯,她的人格也不再变换了,精神状态比较持久稳定,她答应做污点证人,戴罪立功,过段时间就会被释放。”
“嗯。”我用力用笔芯刺着自己的指头,淡淡道:“我知道了。”
“好。”冷萱站了起来,看了我一会儿,转身而去,关上门之后,我长吁了口气,松开手,见自己的手上汩汩地冒着血,忽然苦笑。
“沈渊!”冷萱忽然推门又进来,看到我手上血,怔了怔,眼眸里流露出黯然,咬了咬嘴唇,又走了过来,坐在我对面。
“怎么了?”今天的冷萱很不正常。
“听着,沈渊。”冷萱的语气变得十分郑重道:“人格之间确实是独立的,可是本体是不会变的,那个女孩虽然死了,未必会真的消失。”
我猛地抬头。
冷萱脸上没有表情,精致的五官舒展开来,呈现出一种毅然的决绝,让我瞬间以为,以为——从前那些没有点破的好感,也许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我忍不住问。
冷萱脸上现出几分苦涩:“爱的前提是自由”。
“知道了。”沉默许久,我站起来向外走去。
“爱的前提是自由!”冷萱在背后又重复了一次,我知道,这话与刚才的意思完全不同。
“可男人的爱与女人是不一样的。”
这一次,我没转身,只低低说了一声“对不起”。
……
灯红酒绿的街头,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虽然时至夏初,仍然有些寒津津的冷,可是再怎样冷,也遮挡不住饮食男女的欲望,深夜的街头巷尾,时不时传来男女的嬉笑声,美貌而浓妆的女子袅婷而过,用青春消费着岁月。
“宝贝,过来,让我亲一口。”一群喝醉了的男人围着一个女人嬉戏打闹着,不时做出猥亵的动作,那个女人大概酒醉的糊涂了,任由几个男人乱扯,只是嘻嘻地笑。
“跟我回家。”我挡住几个男人的手。
那几个被扫了兴头,大怒,推搡着我道:“是干什么的?”
李颖此时醉眼惺忪,似乎不认得我了,揉着眼睛问道:“对啊,你谁?答对了我陪你睡觉。”
我没有回答,抓着她的胳膊就走去。
“你干嘛?”
“胆肥了?!”
“就是,居然敢动我们的货。”
那几个男人围了上来。
我看着李颖:“跟我回家。”站在灯火阑珊处,我静静地盯着她。
“我不认识你,干嘛跟你回家?你家在哪儿,给钱吗?”李颖笑嘻嘻地拍着手:“你知道我是谁?”
我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是谁,蓉儿,跟我回家。”
李颖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忽然勃然变色,指着我道:“打,给我打!”
淅淅沥沥的雨下得越发急了,一群喝醉了急需宣泄的男人,疯狂地涌了上来,拳头宛如雨滴一般击打下来,一下下打在了我的脸上,身上,所有……
我没有躲,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承受着。
一个男人似乎对我这样的态度不满意,捡起路边的一块砖头砸了过来,只听一声尖叫,我感觉额头一痛,有热热的东西流出来,我知道那是血,可是我依然没有动,只是看着不远处的李颖。
李颖在笑,掐着腰,仿佛看到了天下最好笑的事情,笑,大笑,歇斯底里地笑着。
雨开始下得大了,雨滴应和着鲜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渗入嘴里,鲜红的腥味。
“还不滚?”
因为我额头出血,他们不再拳打脚踢,那男人推搡着我,连连叫道:“滚,滚!”
我没有看他,只越过他的肩头,看着不远处的李颖。
雨夜的深处,她就站在那条街道上,背后是漆黑不见底的夜,她掐着腰,脖子上的红纱巾随风飘摇,碧海蓝天之下,同样的纱巾,那张清纯娇美的脸,在看着我。
“跟我回家。”我大步走向李颖,蹲下来,强行背起她,大踏步向街头的深处走去。
“放开我,放开我!”
她嘶叫着,拼命挣扎着,用拳头砸着我的头,我的额头,我的伤处,可是最终没了力气,轰隆隆,雨下得越发了,倾盆而来,浇透了一切的一切,地面生出一层白雾,在夜晚里什么也看不到了。
灯火阑珊处,我放下了她,倾盆大雨,哗啦啦的,浇透了彼此。
我慢慢地单膝跪下来,握住她的手道:“嫁给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