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马师傅等着王虹进来,先用刀杀了他,再出去锁了门,把钥匙放好,这样子就天衣无缝了?”我道。
“当然不是。”小李哼了一声道:“不是说过了吗?摄像头是躲不过去的,当时案发的时候,也没有马师傅出去的影像……”
“所以你的推测是,马师傅杀了王虹锁了门之后,就嚷嚷起来,引得其他人进来。”我猜道。
小李点头。
我沉吟了下:“案发当时,摄像头里没有看到马师傅进来?”
“是的。”老许大概怕小李讥讽我,飞快地接口道:“这就是我们确证的证据,王虹死后,马师傅发现人不出来,要进去看情况,照理来说,当时应该有他进来的镜头,可是没有,我们截取的那段录像里,浴室门口既没有他进来,也没有他出去的影像,很明显,他在说谎!”
“马师傅认了?”
“还没,王队说等着你催眠看看,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线索,又或者能看到当时的情形”老许回道。
“我不认为催眠可以作为法律证据。”小李冷冷道:“王队在这方面实在很傻很天真。”这话带着几分赌气的意思,似乎是在报复王队让他跟小张一起睡。
老许伸了伸舌头,不敢搭茬了。
王队却没有闲工夫计较这个,沉思了一会儿道:“你看呢?小沈。”
我没有说话,沉默了会儿道:“若是马师傅的话,董颖的案子怎么解释?他进女生宿舍杀人?”
“董颖有先天性心脏病。”小李淡淡道:“男友死了,情绪激动也是理所应当。”
“叶玲呢?”我不以为然。
“叶玲怎么死的,沈警官应该比我们清楚。”小李的语气忽然变得古怪。
满屋子的人忽然都屏住了呼吸,小张恶狠狠地瞪着小李,其他人则看着我。
我脸上没有表情,只淡淡道:““马师傅现在在哪里?”
“在招待所那边被人看着。”王队语气里带着几分欣慰,但是他是个内敛的人,不会口吐鸡汤说“小沈你终于振作了我很高兴”“小沈你终于成熟了我很欣慰”“小沈你终于肯面对现实了我很欢喜”之类的话。
他能做的表示,只是冲着我嘉许地点了点头。
“队长,若是真的搞这玩意,我希望冷大夫来做。”小李忽然出口。
王队看向我。
“我来做。”我直视着小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已经死了三个了,意气之争,是对亡灵的不尊重。”
小李动容。
……
马师傅坐在椅子上,隔着桌子望着我,眼睛直愣愣的,瞳孔涣散,问他什么,他都不发一言,像是傻了一般。
我也没跟他废话,掏出钟摆,正要拨动,被他一把摁住:“你要干什么?”
“找到真相。”我不瞒他。
马师傅听到“真相”两个字,眼皮跳了跳,摁住我的手越发用力,掐得我有些疼。
我静静地看着他。
他也在看着我,眼眸幽幽的,像是深潭的湖底,只有被月光反衬出来的光,忽然,整个身子颤抖起来,像是秋天的落叶,不停地摇摆着,渐渐的,那月光也沉寂下去,成了无边的黑暗。
“求你不要”他忽然低低开口道:“我认罪就是了。”
“你果然是凶手?”小李在旁开口:“劫财吗?”
“劫财。”马师傅咽了口唾沫道:“你们知道,我家里困难,老婆有病,闺女上学,为了钱我什么都肯干,王虹最爱去教师浴室洗澡,他也有钱,平日我也行个方便,他多少给我点小费,后来我看着他实在大手大脚,就像趁着他脱衣服的时候,顺手借他两个钱花花,结果被他发现了,这小子不识好歹,居然要嚷嚷出去,要知道若是这样子的话,我就完了,工作也黄了,所以我才起心杀了他。”
听了这话,我们面面相觑。
“你若不是蓄谋,怎么会一直躲在浴室单间里?”小李提出质疑。
“我说了,我本来是想躲在里面,趁着这小子去洗的时候,偷他两个钱,结果他脱了一半衣服,就发现了藏在柜子里的我,所以……”
“凶器。”王队道。
“刀……我扔了。”马师傅低下了头,手却一直摁住我攥着钟摆的手,仿佛唯恐我趁机催眠。
“扔在那里了?你作案的时候,有人在场吗?谁看到了?”旁边有同事开始记录。
“扔到……河里了。”马师傅语气有些乱:“我先前藏在了办公室,等案子发了,你们走了,趁机扔到了校外的流沙河里了。”
“老徐,明天带几个人去河里找找。”王队吩咐了一声,老许答应了。
“在这里签个字,保证你所说的,都是真实的。”同事把供状放在马师傅跟前,又把笔递给他。
马师傅却不接,只盯着我道:“其他的可以,只有一点,你们得答应我,不让他催眠我。”
“为什么?”王队脸色微变
“人权。”马师傅吐出连个字道:“我讨厌这玩意,少弄,又是什么心理,有什么催眠,我不喜欢,我宁愿你们给我上老虎凳。”
“你当我们是日本鬼子呢。”王队嘿了一声,对我使了个眼色。
我会意,站起来,走到了外间。
“看来真的有问题。”王队摸索着掏烟,我从兜里递给他,他抓了一根,深深吸了口道:“我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队长这是什么意思?”小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几分羞怒,被老许拽了一把。
“队长的意思很清楚啊。”小张因为队长发火,已经轻易不肯对应小李的挑衅,此时终于抓到机会,不屑地道:“我们这些老行当才明白,这马师傅肯定是为了什么顶罪的,要不他怎么会不让沈哥催眠呢?这是要掩饰真相呢。
“再一个,你的推理虽然有几分道理,更多的也是扯淡,别忘了,这学校里死了三个学生,时间如此紧密,又互相有联系,基本上确定是同一个凶手,一般这种情况下,破一个,第二个,第三个就迎刃而解,可你的推测,也只能破了一个而已,我开始就觉得不准。”
小李涨得满脸通红,扶着眼镜的手指不停颤抖,可是竟然忍住没反驳,只闷声道:“队长,那你想要咋样?”
王队不答,看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