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马师傅的房间,月光晒在床头,马师傅的手被被铐在床头柜上,闭着眼翻了个身,又翻了个,渐渐的,身子柔软下来,轻微的鼾声响起。
对面沙发上的小张听到这声音,拿出钟表拨动,放在他床头,与此同时,打开了门。
我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从怀里掏出了钟摆。
谁知马师傅对“滴答”声极为敏感,竟一下坐起来,警觉地看着我们,怒道:“你干什么?”
“换班。”我平静地道:“我也是警察。”
“我不要你,不要你。”马师傅吼了一声,铐着的手哗哗作响,抓了个枕头,扔了过来道:“不要给我催眠的,你们侵犯人权,侵犯人权!”
小张“嗤”了一声,快步要走上前,被我一把拉住。
“不让我催眠也行,马师傅,你就说说,你为什么不愿意被我催眠吧,我不想听什么尊重人权的话,我要知道真相。”我慢慢走了过去,脚步很重,一步,两步……
马师傅一时语塞,只嚷嚷道:“我都认罪了还不够,我要告你们警察虐待,虐待!”
“虐待什么了?”我笑着走向他,月光如水,映照他那张沧桑的脸,像是极力挣扎着什么,让人有种心痛的撕裂,只是眼眸却渐渐模糊了……
我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沈哥?”小张轻声叫了一声。
我没动,只看着老马,他耷拉着脑袋,垂着头,像是一只疲劳的老牛,可是我却没有进入他的梦。
“怎么了,沈哥。”小张看到我神色不对,抓住我的胳膊:“不好入梦吗?”
我摇头,心在抽痛,叶玲被自己强行催眠之后,自杀了……
我忽然转身,飞快地出了门,只留下小张的惊叫:“沈哥?沈哥?你这是咋了?哎呀,马师傅……”
房间里很安静,我坐在床上,看着自己攥着钟摆的手,这双手曾经抓过叶玲的衣领,然后这孩子就在我眼前飞走了,她曾经努力挣扎着不让我催眠,然而我还是做了,以正义的名义,呵呵。
我抱着头,痛苦地闭着眼,如果当事人明确地说不同意,我……再也不会……再也不会对任何人强行催眠了!
此时门外响起高跟鞋的声音,门“吱呀”一声开了。
“我刚才进入了马师傅的梦。”冷萱道。
我抬头。
“马师傅的梦是这样的。”冷萱径直走到对面,坐在椅子上,掏出纸笔,在桌子上画着,不一会儿,递给了我。
我低头看去,月光如水,映照那铅笔画上,忽然打了个寒战。
女孩!
一个女孩正在蹦蹦跳,周围是一群小朋友,他们正在快乐地做游戏。
不知为什么,眼前忽然闪出一个场景——
一群小朋友捂着眼睛,口里唱着“丢手绢,丢手绢”,一个女孩正在背后蹦跳着,经过每个人的身后,小朋友里有王红,有董颖,还有死去的叶玲,她经过每个人的时候,都会露出笑容,似笑非笑,诡异的表情……
“小沈?”冷萱在叫我。
我茫然抬头。
“你怎么了?”冷萱担心地走过来,抓住我的手,手心里传来润润的温暖:“你怎么了?小沈,”
“女孩”我口里喃喃道:“那个梦中女孩,那个女孩又来了……”
“小沈你醒醒!”冷萱提高了声音,大概吓坏了,双手死死抠着我的肌肤,指甲掐得疼痛,让我慢慢也从迷茫中醒来。
我看着冷萱关切的眼眸,忽然意识到什么,打了个寒战,站了起来。
女孩来了,所有与女孩的人都死了,死了!
“冷哥,马师傅醒来之后什么表情?冷哥。是不是在笑?”我急急问道。
“什么意思?他怎么会笑?”冷萱不明所以。
我没有说话,站起来,套起了外衣,快步向马师傅的房间走去,还没到门口,就听到马师傅在里面嚷嚷:“你们这群孙子,老子都认罪了,还想怎样?别看老子要判死刑,照样告你们审讯逼供,逼供!”
王队正站在门外洗耳恭听,脸上倒是没有怒意,反而显出沉思之色,见我过来,招了招手。
“马师傅没有露出叶玲的表情吧?”我胆战心惊地问道。
王队摇头道:“没有,他除了拒绝催眠,其他的都正常,怎么了?小沈,你脸色咋这么苍白?”说着,摸了摸我的额头。
我动了动嘴唇,不知该怎么解释,对一个警察来说,这样的战战兢兢很可笑,可是我真的怕了,自己赖以为能的能力忽然成了催命符,本来想救人却成了杀人先兆,每次那个女孩出现,都会死人,活生生的,都是命啊……
“队长,我请求看守马师傅,请……给我一个机会!”我咬牙道。
王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点头,临走前嘱咐道:“冷大夫说马师傅的梦,似乎与一个小女孩有关,马师傅正好有个闺女,明儿一早我们去调查这个线索,若是能有突破,我就让局里把林浩放出来,让他劝劝你,你别压力太大。”
……
半个小时后,,我替了其他同事的班,进了马师傅的房间,马师傅此时也吵够了,呼哧呼哧喘着气,瞪着我,“呸”了一声:“骗子,一群骗子!”
我不答,只坐在他对面的床上,看着他的周围,手被铐住了,不可能跳楼跳窗,周围没有任何利器,不可能自戕,唯一可能的是咬舌自尽……
“你干嘛?”马师傅见我拿了个麻团,挣扎道:“你要干嘛?你这个疯警察。”
我二话不说,把麻团塞在了他嘴里,又拿出铐子绑住了他另外的手脚。
“沈哥。”小张进来,见我如此,奇道:“你这是做什么?”
“防止他自杀。”我把马师傅牢牢地捆在床上,见他嘴里的麻团,这才放心地坐在了对面,瞪着眼看着他。
小张怕怕地看着床上的马师傅,又更怕怕地看着盘腿坐着的我,退后一步,咽了口唾沫,拉个把椅子坐在门口。
我一霎不霎地盯着马师傅的脸——如果那女孩来了,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抓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