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们一起下楼,进了阮红的房间,阮红的房间像所有少女的闺房一样精致温馨,墙上贴着吴亦凡鹿晗的照片,床上是粉红猫的床铺,她正在梳头,见我们来了,蒙着脸,只是手套来不及戴,露出手上斑驳的红疙瘩。
“小红,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吧,到时候我给你找医生看看。”冷萱拉着她的手,看着手上的一块块红斑。
阮红缩了缩手,没有回答,只问道:“沈哥哥,你这是……”
冷萱还有可能平白无故找她,我没事绝对不会跑到她的房间来。
“小红。”我笑了笑,拉了把椅子坐下,一下一下敲着桌子道:“昨儿的巧克力好吃吗?”节奏不紧不慢。
“还好。”
“最爱吃什么?”
“黑可可的。”
“你们这里也有这样好吃的吗?”
“没有,只有竹笋很好吃,脆生生的。”
“你什么时候去采……”
声音开始变得模糊,迟钝,我与冷萱对望一眼,掏出了钟摆, “滴答,滴答,滴答”入梦而来——
白雾弥漫的山路。
我环目四顾,不知这是哪里,正诧异间,见白雾里跑出一个人来,影影绰绰地向我走来,正是阮红,只不过此时不再蒙着脸,五官依然模糊,一把抓住我的个胳膊,急急道:“快,快快救人。”
“救人?”
“梨花要来了,快救人。”阮红带着哭腔拉着我向村子里走去。
我踉踉跄跄进了村,见很多人正在街上行走着,脸上都带着惊恐之色,互相交头接耳:“梨花要来了,梨花要来了。”
可是没有人注意到我,也没人注意到阮红。
大家似乎忙着做什么,没工夫顾及我们。
“他们怎么了?”我问阮红。
阮红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在屋子睡觉,忽然雷声大振,等我出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他们听不见我,看不见我,只互相说梨花要来了。”
“快去祠堂。”有个男人站出来喊了一声,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地向祠堂赶去,有的拖家带口,有的还抱着婴儿。
“你妈呢?”我问道。
阮红继续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跑出来的时候,一家人都不认得我了。”
“先跟着他们去祠堂吧。”我与阮红随着众人的脚步,向祠堂走去。
祠堂是很古朴的样式,像是民国时候的寺庙,在门前插着招魂幡,随风飘摇。
很多人慌慌张张走了进来,看向了祠堂的前方,村长正站在那里,背着手,样子似乎我见的时候要年轻一些,摆了摆手道:“大家别慌,别慌,梨花那传说都是封建迷信,没那么可怕。”
“村长,即使是封建迷信,为啥俺男人死了?”有个女人抱着孩子哭道。
“是啊,即使是封建迷信,咋都死人了呢?”有人借口道。
“所以说。”村长脸色有些严肃:“我们也做了万一的准备,即使鬼咒复生,梨花来了,也不怕她。”
“村长你准备了什么?”下面有人问道。
“清风观的道长们给了我们这个。“村长指着地上的东西,大家低头看着,见一个又一个黑坛。
“这是啥啊?"有几个男人走过去,打开,又捏着鼻子放下了,一股子血腥味充斥着整个祠堂。
“血!”
“血!”
大家本来就惊恐万分,看到这血,越发惊慌起来。
“别慌,大家别慌,这血不是人血,是黑狗血,专门辟邪用的。”村长高声道:“我已经在祠堂八卦位置贴了符纸,镇邪辟妖,法力高强,现在大家每人再发一张符纸贴在要害之处,到时候梨花就不会找上你们。”
众人见村长早有准备,都暗自吁了口气,纷纷上前领符纸,一个小孩见那符纸好玩,嘻嘻笑着叠成了飞机的样式,被他父母一个巴掌打了过去,孩子“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其他人忙过来劝,把那叠成飞机的符纸放在孩子的胸前。
“好了,现在请老少爷们再做一件事,就是在我们村的那个八卦阵位上洒上狗血。”村长指着那一坛坛道:“大家符纸在身,不要怕,只要在哪里撒上了,道长说就能震住那恶鬼,永远不会让她作恶了。”
“大哥,能帮忙吗?”阮红在耳边轻轻道。
我听了这话,回头看向阮红,从来没看过阮红的脸,此时近距离看去,倒是个俏丽的姑娘。
“怎么帮?”我问。
“大哥,我说了,你可别怕。”阮红紧紧捏着我的手臂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看不到咱们吗?”
我摇头,心里也有些奇怪,这些村人这么多人,见我一个陌生人进来,什么表示都没有,仿佛没看到我这个人,不过想起这是阮红的梦,发生都什么都很正常。
阮红瞥了我一眼,低低道:“因为他们都死了。”
“啊?”
我吃了一惊:“死了?”
“是的,他们死了,可是他们自己不知道。”阮红一字一句道:“大哥若是不信,看看他们的影子,鬼是没有影子的。”
我低头看去,果然见那些人根本没有影子!
“他们这是……”一股凉气袭上我的脊梁。
“刚才雷声大作,梨花放下的雷阵,已经把他们所有人都劈死了。”阮红淡淡道。
“那你呢?”
“就我一个人跑出来了。恐怕我妈也没了。”阮红不停地摇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呜咽。
“那怎么办?”
我静静地看着看到一群没有影子的人,在忙忙碌碌的自以为活着,真的有些渗人。
“他们可能很快就发现这一点,然后会化成厉鬼,永不超生的,你知道吗?梨花的意思,并不仅仅是要杀死他们,而是要让他们再无轮回,灰飞烟灭!所以我们一定要救他们啊。”阮红攥着我的胳膊,纵然在梦中,也有些疼。
“怎么救?”我看着祠堂里正搬着坛子的人们,大家身上贴着符,喜笑颜开地搬着坛子,仿佛已经把梨花的鬼咒驱除走了,心里忽生出一种比梦本身更可怕的寒意——
阮红的梦里,所有人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