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姐?”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小沈。”在这样的喧闹里,她的声音清晰,坚定,平静:“我跟他们走,你带袁莉快逃,听到了吗?”
“你觉得我会答应吗?”我忽然笑了。
我白认得这女人了,白认得了。
“会。”冷萱居然很笃定地道。
木质的门被一下下地“咚咚”地撞击着,像是敲在心上的鼓,碎掉的木锯咕噜噜掉在地上,缝隙里忽然伸进许多手指,近在咫尺里,是“捉鬼女,捉鬼女!”的怒吼……
“听着。”
冷萱吸了口气,一下抓住我的衣襟,力气奇大,那张精致的脸贴着我的眼睛,几缕碎发,落在我的脸上,一种温热而熟悉的清香扑面而来:“他们要找的是我,所以我跑不掉的,与其大家都死在这里,不如你先跑!而且到了那个时候,我会使用集体催眠术,在催眠术破解之前,你只要能联系到王队,一切都会回转的,听到了吗?”
“我也会,我在场可以帮你。”这种时候,如何能抛下冷姐?
“谁联系王队?”冷萱冷笑。
此时,有人的一只手已经从门外伸了进来,张牙舞爪地凭空抓着:“鬼女,杀鬼女。”
众人在嘶吼,在喊叫,在发疯,他们的家人刚刚去世,他们的悲伤与恐惧都需要发泄!
”不行!”我犹豫了下,摇头。若是集体催眠失败了呢?冷姐落入这群人手里……不行,不能冒这个险!
“沈渊你给我冷静点!”
她忽然吼了一声,一个耳光扇了过来,因为用力极大,竟把我打得眼冒金花,脑袋“嗡嗡”直响。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冷萱,中间已经塞进来更多的手,门已经无法阻挡那些人的冲击,相隔一尺,许多手。
火光汹汹,那双眼眸亮得吓人,表情依然是平静的,这是冷姐,可以与我并肩作战的冷姐!
“好。”
我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一个字。
“谢谢。”冷萱绷紧的双肩终于一松,掏出信号弹掖在我的兜里。
我咬了咬牙,甩下身后的喧嚣,转身向后墙走去,推开窗户,爬上了架子,抓住屋檐,一点点向袁莉的房间挪动……
“抓到鬼女啦。”
“抓到她啦。”
雨开始下,点点滴滴打在我脸上,耳朵里,却掩不住这嘶吼的声音,抓住屋檐的木构因为浸润了水,一下下的刺溜着打着滑,我忽然伸出手,刺入那些带钩的木桩,鲜血呼啦啦流了下来,可是却没有丝毫感觉。因为心上跳跃着,是与冷萱相识的种种。
“小沈,你别去。”
“小沈,我来。”
“小沈……”
我们之间, 并无一语言及“情”,甚至暧昧的话都少有,生死攸关里,她对我说“你先走”……
“咔”。
袁莉窗门被推开了,露出一张憔悴苍白的脸,隔着雨夜的雾气,我们相对而视。
一房之外,是热火朝天的汹汹——
“抓到她了!”
“鬼女,鬼女。”
“别打她,绑起来……”
“跟我走。”
我只说了三个字,也只能说着三个字。
袁莉一言不发,转身而去。
我把手一松,整个人坠落下来,落在了水稻田的淤泥中,溅起了一层层的水光,雨下得紧,周身遍湿。
窗户里扔出了一物,我一下伸手接住,是窦明的骨灰盒,紧接着,袁莉背着背包向下跳,我张开双臂,仰面向上,假装自己抱住的这温润鲜活的身体,是另外一个……
“跑。”我拉着她向北面跑去,铁索桥在村子的北面!
山路在脚下打着滑,淅淅沥沥的夜里,我们默不作声地穿插在水稻田间,听着脚步在淤泥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等跑出了水稻田,一回头,已经离开了村子大约三十米左右,背后并没有人来追,恐慌之下,他们似乎只要“鬼女”。
我知道应该继续向铁索桥跑去,然而也不知为什么,竟然像定住了一般,只站在那里,遥望着村里的火光。
村子里火光冲天,不是起火,是人的火把,喧嚷的叫声隔这么远,已经听得清。
“大家放心,已经抓住鬼女啦。”
“烧死她,梨花就不会再害我们了。”
幽冥的黑暗里,群山环绕的默然矗立,只有一簇的火光,汹汹燃着一群光明里的人向村里的祠堂走去……。
袁莉一直站在旁边没有作声,除了奔跑时候的急喘,一直没有作声,此时见到那鬼女的样子,才发出一声轻微的惊呼,可是立时戛然而止,忽然看向了我。
她的眼睫毛打着我的脸,我一动没动。
火光里,不及十米之内,冷萱五花大绑,头发有些散乱,雨滴打湿了几缕碎发,贴在脸上,灰白色的风衣,标致的五官没有表情,是一种置之生死的淡然。
我忽地转过身,向背面的山头走去,袁莉紧随其后,默默无语。
背后的喊声还在,像是狂吼,又像是狂欢,影影绰绰的在耳边涌过来,又被我甩到了身后,涌了过来,又被我甩到了身后,就在这样的不停反复里,我发觉自己已经站在了铁索桥头。
“能走吗?”我回头看着袁莉,低头,她没穿高跟鞋,而是赤脚。
“能。”袁莉只说了一个字。
我不再多问,快步上了铁索桥,她紧跟着在背后,我们默不作声地过了铁索桥,我打开了手机,看了看信号——依然没有,然而,来不及了。
“袁莉,交给你一项任务。”我开口,声音有些嘶哑。
袁莉脸色煞白煞白,披头散发,身上的裙子全是泥,只是眼睛是亮的,一霎不霎地盯着我:“沈哥你手上全是血。”说着,指了指我的双手。
我低头看去,见手上已经血糊成一片,自己竟然没有发觉。
“不用管它。”我看了看她,感觉她还算镇定正常,道:“去山下,用最快的速度去山下,找到有信号的地方,打这个号码?知道吗?这是报警的号码,告诉王队,说我们被困在了雷阵村,危在旦夕,要求支援,地理位置用信号弹。”说着,我把手机和信号弹塞给了她。
“你呢?”她抬头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