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萱见我神色郑重,忙捏开魏明的眼皮,敲着魏明的太阳穴,不一会儿,魏明终于安静下来,缓缓睁开眼,看着我们,眸光里没有焦距。
“魏明。”我开口。
魏明眨了眨眼。
“这事不关你的事情,那只老虎是你幻想出来的自我惩戒物,还有王韬的魂魄,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我握住少年冰凉的手。
魏明煞白着脸,嘴唇不停地颤抖,许久许久,嗫喏着问道:“大夫,你没事吧?”
“叫沈哥就行,我没事。”我轻轻道。
心头却闪过一丝疑惑,在梦里,单莉的化成了兀鹰,魏明却是自身完全化虎,而且还吃掉了我!
这是怎样强大的精神力?
少年又怎会内疚至此?
自身化虎又是怎么回事?
想起梦里的那血淋淋的场面,我闭上眼,只觉得浑身汗流,一阵阵的虚脱。
“小沈,你看到那民工的样子了吗?”王队问道。
“没有。”我虚弱地摇头,把刚才的两个梦里详细说了一遍。
王队皱眉。他带两个孩子来,一则是治病,更重要是为了找到线索。
“审讯里有可靠的线索吗?”冷萱问道。
王队叹了口气道:“都有明确不在场的证据,比如第二个命案案发时,民工都跟我们的人在一起呢,没有一个离开的,连上厕所的都没有。他奶奶的!”说到最后,忍不住骂了出来:“上面压得很紧,可人家农民工也是人,没有可靠证据,把人都给拘禁起来算什么玩意,总之这一趟,你们觉得不是,我就把人家都放了。”
听了这话,冷萱歪着头想了想,问道:“尸体上没有凶手的痕迹吗?我的意思,皮屑之类的也可以做DNA化验,只要跟施工队里的人对比一下,应该就查出来了。”
“没有,李玲身上没有凶手的痕迹,最奇怪的就是这里。”王队挠头。
李玲的名字,我的心缩了一下,眼前又浮现出那残缺的尸体,又想起单莉的梦里,凶手掐死李玲的样子……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很不好。
我吸了口气,甩了甩头,想把自己纷乱的思绪甩掉……
王队正在对冷萱解释:“被害者子宫以下全部被挖走了,根据单莉的证词,我们才推断是强干杀人的,可到底是不是……”
“也许不是强干,而是为了吃。”冷萱忽然转身,一字一句道。
“什么?”王队一声惊呼。
“凶手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完全地占有女人,达到与女人真正地融为一体的效果。”冷萱静静道
王队眼皮跳了跳,似乎被冷萱解释得要吐了,摆了摆手道:“冷大夫,你是这方面的专家,这个我不跟你争,可是那男生怎么解释?凶手即使要吃李玲的子宫,也没割了那男生的……哦,咳咳咳。”
冷萱见他似信不信的样子,走过来扒拉照片,拿出男尸照片,指着男尸裂开的嘴道:“他的舌头,这里。”说着,把尸检报告递给王队。
王队低头看了看,见面上写着“嘴唇割裂,舌上创伤性伤口。”
“冷大夫的意思,这凶手是吃了男生的舌头?”王队瞪大了眼睛。
“有可能。”冷萱看着那些照片,眯起了眼。
“你说呢,小沈。”王队看向了我,脸色越来越青,这案子本来就够沉重复杂了,再弄上吃人这么一出,大概要惊世骇俗了,破案的压力又会加了一层。
我如今心烦意乱,根本没有心思分析,所以只是摇头。
“我认为就是民工。”冷萱冷静地把两张受害者的照片并排起来,放在我们面前道:“现在我们来给民工汉尼拔做心理画像,知道美剧里的《汉尼拔》为什么吃人吗?”
王队已经被这位心理专家给弄懵了,所以只能瞪眼看看冷萱,又看看我。
“冷大夫,电影跟现实毕竟是不同的。”我筹谋着措辞,开口劝道。
冷萱“嗤”了一声:“都一样,吃人有很多种,日军侵略中国的时候,也曾经吃人,你知道为什么?”
“是为了强化武士道的残忍****。”王队拧眉。
“对,让日兵吃人,就是给他们一种错觉,中国人不是人,不是同类,是可以肆意杀害的,就像牲畜一样可吃可杀。”冷萱做了个手势道:“这叫军国主义心理暗示。”
“汉尼拔在二战的时候,与妹妹一起被逃兵抓住,结果没了粮食,逃兵杀了他的妹妹,煮了一锅肉,他在昏迷之中还吃了妹妹的肉,从此心理变态,专门吃人,很多人说这是受了刺激,可是怎样的刺激让他会主动吃人?按照我的分析,有可能是斯德哥尔摩症,也就是他吃过人之后,已经认同这种吃人暴力,也就是说,那位民工也许曾经机缘巧合下,被迫吃人,然后心理变态,成了一名吃人者。”
“现在又不是饥荒,哪里还机缘巧合地吃人啊。”王队觉得冷萱说得越来越离谱了,那句“扯淡”已经在嘴边了,好歹忍住。
“那不一定,我曾经看过一个病人,是一名矿工,矿井塌了,他和几个矿友被埋在了地上,有空气,有水,但是没食物,几个矿工就做了个约定,每天抽签,抽到谁吃谁,谁也不能有怨言,最后井被挖开了,只有他活下来了,可是他疯了,因为他把几个同事都吃了,若是那个民工与那病人一样的遭遇呢?”冷萱冷冷地反驳道。
王队被吓得脸上一白,闭了嘴。
“当然,这只是可能性之一。”冷萱见我一直沉默,又道:“小沈你也读过福柯,其实吃人跟强一样,在心理上是一种权力的征服与占有,汉尼拔另外一个解释就是,他吃人是一种权力征服,也就是吃了这个人,表示对它的一种完全性占有和征服。”
冷萱说完,我们谁也没说话。
杀人碎尸之类的,对刑侦行业来说,真不算什么,可是吃人就有点刺激过头了。
王队纵然见多识广,也被冷萱说得脸色煞白,抬头看了看我道:“小沈,你同意吗?”
我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终于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