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犬在刨土。
很多人在围观,包括记者媒体——也不知道谁告诉他们的。
我站在苏玲家院子的一隅,静静地看着。
很快,人群涌起了一阵骚动,因为警犬挖出了一些东西——一个盒子。
记者们要向前涌动,被法警保安们给拦住了。
王队亲自走过去,附身看着那盒子,盒子是密码锁,他忽然转头看着我“小沈。”
我点头,走了过去,接过盒子。
盒子跟从前挖掘到的差不多,都是古香古色的样子,雕刻着龙凤花纹,漆红的楠木,当然,也许有些许不同。
我眯眸看着手里的盒子,没有动。
“不打开吗?”王队有些急,瞪着眼看着我,旁边的记者们则不断地“卡擦”,“卡擦”,闪光灯在闪烁,一下一下地映照在那盒子的木头上,像是击毁真相的闪电。
我咽了口唾沫,轻声问:“必须打开吗?”
王队气道:“当然。”
我咬了咬牙,忽然看向了苏玲那边,苏玲站在屋子里,画着淡妆,穿着一身休闲衫,神色漠然地看着我们,宛如云端里看厮杀……
“好吧。’我动了动嘴唇,在众目睽睽下,扭动着那盒子的密码——终于“啪”一声,盒子开启了。
一封信,白色的宣纸,娟秀的字迹。
“亲爱的,你好,这大概是你看到的最后一封信。
怎么说呢?
我找到了自己的灵魂伴侣,我们经常网聊到深夜,然后,我们见面了,我趁着他老婆不在,去了他家,我们第一次做了,我喜欢他的一切,他的体味,他的抚摸……我现在再也受不了这虚伪的生活和老公,我怀孕了,我要去找他,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并且让他跟我走——
他曾经说过,如果我怀孕,他就带我私奔,我们要去一个自由的地方,重新开始。
今夜,我将开始自己的新生活,我想了,如果他不肯,我就告发他,让他身败名裂,让他和他老婆的婚姻破产……”
下面署名“林青”,字不是手写,是电脑打印的。
我静静地看着这封信,很多记者涌了过来想看到这封信的内容,被法警拦住了。
“我可以看看吗?”
苏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眼前,那张秀雅的脸带着一丝淡淡的悲哀,伸出手。
记者的闪光灯在闪烁,在她脸上映出一层层的影儿,她的眸光渐渐浮出了一层泪花,蜿蜒着眼角,流了下来。
大家不乐意了,纷纷喊道:
“给她啊。”
“就是,给她啊。”
“这人家的家里。”
“这是她老公藏的东西吧?”
“对啊,人家老公藏的,老婆有权利看!”
“给她吧。”
王队在旁道。
我咬了咬牙,递给了她,忽然看向了不远处的摄像头,一个摄影师正对着我们,胸前挂着“某某电视台”的牌子。
苏玲抹了一把脸上的泪,颤抖的手接过那信,倒退了两步,颤声道:“亲爱的,你好,这大概是你看到的最后一封信……我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灵魂伴侣……”
人群里涌起了嗡嗡声,无数记者的话筒,突破了警戒线,涌向了苏玲,闪光灯在闪烁,她站在人群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着,这么深情款款的话,被她念得凄然泪下。
哗——
人群再一次起了可怕的骚动,外面那些支持苏玲的女人们都要疯狂了,拼命向马涛站的地方涌,脸上都要活吃了马涛。
“太渣了。”
“这男人怎么不去死?”
“死渣男!”
很多人开始向马涛扔东西,鸡蛋,石头,可惜小张正在这边,又比马涛高,结果所有东西都扔到小张这里了。
“哎哎哎。队长。’小张忙向王队求救。
王队粗了蹙眉,吩咐我道:“小沈,记得把那信拿回来。”说着,吩咐队员:“证据都收集好了吧?撤!”
我站在一隅,看着苏玲。
此时苏玲已经念完了那信,久久不语,脸上似乎也不是难过,而是一种惘然,喃喃道:“她去找他,逼他私奔,他为了灭口……”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人群越发骚动,各种声音,劝慰的,骂人的,王队押送马涛的车,差点开不动,好歹出了两个警察引路,这才从人群里开出去。
我把烟头仍在地上,踩住。
……
回警局的时候,小张他们刚审讯完了,见我回来,打这个哈欠,把买的饭盒退给我:“呐,没吃饭吧,沈哥,给你留着的。”
我摇了摇头,问:“马涛说什么?”
小张耸了耸肩:“不承认呗,说没杀人,也根本不认识林青,也不存在林青逼他私奔,他为了灭口杀死林青。”
他以前称呼林青总是叫“你表姐”,而此时却改成了“林青”。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小张脸上便有些有些不自在,挠了挠头,没话找话道:“对了,真相大白了,你不去跟师兄说一下吗?”
我摇头,嘴角浮出一丝冷笑:“真相大白了吗?”
小张一怔:“沈哥什么意思?你又想作妖?”
“去你的。”我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快步走向了鉴定科……
……
冷萱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在鉴定科外等着小李,她有点意外:“我以为你会在医院。”
“没。”我靠着冰凉的墙壁,缩在长椅上。
冷萱那边没声了,沉默了半晌:“小沈你在怀疑苏玲什么?”
我没作声,只道:“冷姐,今晚可能不回去了,你让小兰记得锁门。”
冷萱也不再追问,只说了一个字“好。”
我吁了口气,把手机放下,这就是冷姐的好处,不该多问的时候,绝对不多问。
正要把手机揣在兜里,忽然听到手机铃响,低头看去,竟然是苏玲的。
“喂?沈警官。”苏玲的声音显出一种古怪的歉意来。
不得不说,她主动来电话,吓了我一跳,我捏着手机,一时脑袋有些空白,竟然没反应过来,许久才想起话头道:“怎么了?苏女士。”
“我是来跟你告罪的。”苏玲声音很轻盈,像是飞起的羽毛。
“告罪?”我喃喃,思绪忽然有点乱。
“是告罪。”苏玲轻笑:“是真的告罪,沈警官这么聪明的人,难道没看出来吗?”
“没看出什么来?”我眯眸,不停地伸出手,在兜里摸索着,终于摸索出烟盒,刚刚抽出一根烟,听苏玲道:“那我就不绕弯子了,沈警官,一切是我装的啊。”
“啪嗒”一声,烟盒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