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来,喝一口汤吧,这个燕窝八仙汤我专门叫厨子煮的,熬了挺久的。”
“又吃啊。可是,我才刚用过午饭不久呢。”
“就喝几口也行啊,这不是为了你好嘛,乖啊。”
李芡实耐着性子,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碗八仙汤,凑到了周瑾的面前。
周瑾面上一脸不快,不甘不愿地张开嘴,等着李芡实的喂食。但是,周瑾的心底早就乐开花了。
他的眉眼末梢,还一直往上勾着,染着春风得意的红霞。
这几日,也不知道李芡实怎么回事,自从那日睁开眼后行为举止奇奇怪怪之后,便时不时地凑在他面前。
李芡实会在用饭之时,双眼一直盯着他,直到他吃完了饭,才挪开视线。会在他去庭院里散步消食之时,李芡实也亦步亦趋,紧跟与他身后。
周瑾若是要个什么,不管是任何时候,甚至夜里突然肚子饿了,只要他一张嘴,李芡实便立刻清醒了,然后马不停蹄地吩咐下去。
李芡实这几日的表现,看样子是真真就把他当成祖宗一样供起来,小心翼翼地伺候了。
周瑾自诩与李芡实夫妻感情不错,但李芡实对他总是还有点疏离,这让他一直都觉得很不安心,想要努力去弥补这点疏离,却始终得不到要领。这一年多下来,李芡实还是与成亲那会一样,对他是从来和和气气的,努力做好一个妻主的本分。
但是不多不少,这不是周瑾想要。更何况,他们之间之前还因为那事有过很多次争吵。这一次,李芡实这么用心对待他,周瑾扪心自问,还是觉得有点受宠若惊的。
一旁的小厮是跟着他从周府一起到李府的贴身侍人,之前还因为他与李芡实吵架担忧了许久,这几日看到了李芡实的表现后,也在一旁悄悄地对周瑾欢喜。
趁着李芡实短暂地离开之后,那小厮还赶紧对他说道。
“小的在这里恭喜少爷了,终于与夫人冰释前嫌了,小的真为少爷开心啊。”
周瑾一下子便眉开眼笑了,有些喜不自禁地说道。
“那是当然的。阿实心底有我,就算我们之前吵得那么凶,她还是主动与我和好了。”
周瑾在屋里子歇了会儿,便去了李家正君的房里,陪着李家正君说说话。
李家正君的性子不易亲近人,对任何人都十分冷淡,唯独对着自己的女儿李芡实倒是面上多了几抹笑意。但对于周瑾这个新夫婿,李家正君一直态度淡淡的,说不上多大地热情。
周瑾在李家,最为敬畏的人不是李家当家,却是李家正君了。在这人面前,周瑾一直都是恭恭敬敬的,礼节周数做好,唯恐有哪一出被李家正君挑出了。
而在周瑾有了身子后,他在李府的地位也瞬间上升了不少。李家正君对待他,明显脸上多了从前未有的笑容。李家正君甚至闲着没事,都会找周瑾说说话,看看戏,态度热拢了许多。
周瑾这几日,还没试过在李家这么舒心过,日子过得是惬意而欢快。
直到有一天,府中的裁缝在给周瑾量身裁衣,报出的尺寸比以往大了不少,连布匹的用料都需要多用些许之时,周瑾才知晓,何为乐极生悲。
在周瑾郁闷地盯着李芡实直看的时候,李芡实被周瑾瞧得莫名其妙之时,她这才理解了裁缝的意思。
这是在说,周瑾胖了。
胖了?
李芡实将周瑾从头到脚,李里里外外仔细打量了一番,从他发圆红润的脸颊看到他那微微圆润的腰身。
下一刻,李芡实忍不住在周瑾面前笑出声了。
怪不得了,她就说怎么这段时间摸着周瑾的腰身,怎么感觉没以前那么硌手了。原来是长肉了啊。
“你很开心?”
周瑾阴阳怪气地问道,人已经走到了李芡实面前了。他的手还搁在李芡实的腰间那里,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李芡实,就待李芡实回答是或者不是。
“当然开心了。”
李芡实屏退了裁缝与屋里伺候的仆人,直到屋里只剩了他们两人之时,她才伸出手,将周瑾揽入了怀里。
周瑾狭长的眸子微微上挑,冷冷地盯着笑得合不拢嘴的李芡实。
这世道的人,皆以崇尚瘦为美,不管是男子或者女子都无一例外。周瑾的心情低落了不少,偏生这人看起来还挺高兴的。
这倒是让周瑾觉得有些不平衡了。这么想着,他的手稍微一用力,面前的人下一刻就吃痛了一声。
“哎呦,七郎,你这是干嘛?别……别掐我啊……我怕痒。”
李芡实扭着腰,抓住周瑾那在腰间作怪的手,连忙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地呵护般轻声说道。
“我的好七郎,好瑾儿,你怎么对我下这番狠手啊。明知我最怕痒了。”
周瑾挑眉,斜睨了她一眼。
“不痛么?我胖了,你可是开心?又胖又丑,急着娶新人么?”
李芡实被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愣了下,尔后没做理会,笑着贴着他的额头,轻轻地亲了亲。
“其实,胖了才好,冬天抱着比较温暖,手感也好。你以前那样,瘦得跟乞丐一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虐待你呢。”
周瑾听了这话,那双妖媚的眸子微微眯起,仔细地打量了下李芡实的神情,确定她没说谎哄自己,这才脸色稍微好转了些。
他依靠着李芡实,两人就一起半躺在两人宽的贵妃榻上,享受着严寒的冬日难得的午后暖阳。
周瑾昏昏欲睡之时,李芡实才扶着人,往床上躺去,给周瑾拉了一旁的锦被盖上,并给他细细地捻了捻被角,这才回了书房去看往日喜好的杂书。
每日,周瑾午睡之时,便是李芡实难得一人静心打发时间之时。
这会,她的眼睛盯着那好不容易从四处搜集回来的古书,她的脑子却没有将书本的内容看了进去。
反而是李芡实有些坐不住了。
在周瑾怀孕前,她还与周瑾争吵了一阵子,两人还甚至冷战过。
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冷战呢?
可是,李芡实的记性在这几日变得比以前差多了,她努力想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最终,只能郁郁寡欢,就此作罢。
李芡实想不到答案,坐不住,连书本都只能搁在梨木书桌上,便起身,走出了书房。
出了书房,外面便是灿目的日头,在严冬里只会照得人周身暖和,连带李芡实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她一路从走廊走过,往后院的园子而去。
园子那处,有她近日命人辟出的一块竹林,平日闲来无事,李芡实便会扶着周瑾去看他所喜欢的青竹。但每次周瑾脸上的笑意总是笑得有些古怪。
等李芡实到了那竹林之处,正抬脚打算迈进去,却在入口之处瞧见了一个人。
“你来了啊。”
那人笑着一派温和。身上的袍子颜色素白,人比前些年看着憔悴瘦削了不少。
这人竟是嫁给李希,长房的遗孀,她名义上的姐夫李媒公陈玉璜。
李芡实愣了下,结结巴巴地说道。
“嗯,你……怎么在这?”
李芡实错愕的表情让这人的神情稍微变化了下,过了会儿,仍是嘴角勾着笑,低眉顺眼地回道。
“我闲来无事来这里走走。这边要离开了。”
他眉眼的阴郁,李芡实没有忽略掉。
她愣了下,便摇了摇手。
“你误会了,并非是想要赶你走。如果你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常来。”
李芡实觉得这个男人也有些可怜,这么年轻便丧偶,所以后来她再见到的时候才成了那独来独往说话尖酸刻薄的李媒公了吧。
也是个可怜的人呢。
李芡实想想,不甚唏嘘。
李希之事,也算是咎由自取了。但李媒公是无辜的,她也不能无辜牵连他了。
李媒公临走前,多看了李芡实几眼,说道。
“听说周夫侍怀了身子,恭喜你了。”
话里无不艳羡着。
李芡实笑着跟他点点头。
三日后,李芡实陪着周瑾去了一趟周家。
周瑾的父亲听说是想念周瑾了,便招了他们夫妻二人前去。但熟知周瑾家底的李芡实却不以为然,反倒多问了周瑾几句。
这才得知,想念周瑾是假的,让周瑾夫妇二人去给他长脸撑场面才是真的。
周家近来有一喜事,那是正房的二小姐纳知书达理的妾室,近日怀了身子,已嫁人的周家公子两人都已回府庆贺。
那周家两公子一个是正房所出,另一个是妾室所出,均嫁的不错,都是高官后代之女,但唯一不足之处便是都是嫁予人为侧室。
周瑾的父亲觉得这两人是回府炫耀其所嫁之人的幸福,周瑾的父亲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便要周瑾回周府。
得知了周瑾父亲的意思后,李芡实与周瑾皆是一脸的无奈。
李芡实还以为这样的场合,周瑾是决意不去的,但岂料,周瑾却是毫不犹豫地应允了,且信誓旦旦地说道。
“我要我父亲瞧瞧我当日下嫁得如何。”
周瑾是绝对不会忘记他出嫁之日,他父亲所说的那番话。
我苦心为你谋来的婚事,好不容易才求得梁家的求亲,你竟然拒绝了却下嫁给那李家之女,真是白费我的用心。若是以后那人欺你,你可别哭着来求我,我是万万不会理你的。这是你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