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女儿在自助西餐厅吃饭,旁边的空位上来了两位高鼻子、蓝眼睛的外国人。二者身形高大,肩宽体胖,座位在他们的对比之下,也略显狭小。
二位分别取餐之后,便各自安静用餐,偶尔用他们之间仅能听到的声音相互交谈,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在默默进食。慢慢地品着咖啡,不紧不慢地吃着甜点,认真又专注的样子,让人觉得他们盘里的每份食物都很精致。他们吃得很慢,取食很少,过少的食量与他们高大的体型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相比之下,我们这些黄皮肤黑眼睛的食客就高调多了———川流不息地在走廊间穿行,纷纷举着空盘子过来,又满着盘子过去,难得片刻消停。每个人都像饿了三天的样子,尤其是当鸡翅或鸡腿上来的时候,不少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所顾忌地抄起铲子恨不能将整篮的鸡翅都放入自己的盘里;更有许多大胃王,满盘满碟的食物被源源不断地端走,又在须臾之间化作一片狼藉。服务员们脚不点地穿梭其间,马不停蹄地收拾,仍然疲于应付那一张张餐桌上顷刻便堆积起来的残羹。优雅宁静的
西餐厅,显得人影杂沓,人声扰攘。在厅内喧哗声的掩护之下,我凑近女儿说:“你看到差别了没有?”女儿点点头,和我心照不宣。
“人家一定会惊奇中国人为什么饭量如此之大!”我说。女儿压低声音说:“当然,人家只为吃好,而我们是要把本儿吃回来。”女儿所言极是,我埋头苦笑。
常听人说,吃自助的最高境界是“扶着墙进去,扶着墙出来”。虽然只是一句笑话,却多少也折射出某种心态。记得一次和朋友来吃自助,一位仁兄一口气喝下四杯现磨咖啡。我说,你晚上能睡得着吗?他说:“不管咋说,有这四杯咖啡就值了!”诸如此类,原本很享受的自助
西餐,成了一种变本加厉式的掠夺,丧失了享受美食的初衷,却是乘兴而来,难受而归。
西餐厅幽雅美丽的环境形同虚设,若明若暗的灯光下,肆无忌惮的咀嚼,忘乎所以的说笑,使得高分贝的流行音乐被阵阵喧哗声打压得依稀可辨,西餐厅好像一锅沸腾的开水,轻柔的钢琴曲在这里显然已毫无立锥之地。
两位外国人安静地吃完,迅速地离开了。看着他们离开,将一屋子的喧哗关在背后,我忽然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
(2012年2月18日发表于《银川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