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七月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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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七月烤火

晚清时,海州城出了位远近闻名的土师爷——苗坦之。

这位苗坦之、苗大人,点子多,主意怪,方圆几十里,打官司告状的,但凡是找到他,一告一个赢儿。

有一年夏天,城西巴狗庄上有个叫刘二歪的老汉来找苗坦之,说是儿子不孝顺,想叫苗大人写个三言两语,告到州官那,吓唬吓唬他那个不孝顺的独眼儿。

苗坦之早听说过这个刘二歪,他是巴狗庄上有名的不讲理的人物。他老伴年轻的时候,就被他气得悬梁自尽了,眼下,身边就一个光棍儿,还是个独眼。父子俩一阵子好得一个锅里摸勺子,一阵子又闹成张店的锣鼓——各敲各的了。

这种人家的事,没人爱搭理,苗坦之也是一样。可作为师爷,人家找到门上了,他苗大人也不好不管。

苗大人问他:“你儿对你哪点不好?”

刘二歪说:“他不给我吃穿。”

苗大人又问:“还有吗?”

刘二歪再也说不出个啥道道。

苗坦之摇摇头,说这样的事情太平常了,知府大人整天大案子都处理不完,哪有工夫管你这鸡毛蒜皮的事。

刘二歪问:“那怎么是好?”

苗坦之思谋再三,忽而一拳打在老人的上嘴唇上,随着老人一口口鲜血吐地,一大颗门牙也被吐了出来。

那刘二歪正要问苗大人为何打他?

苗大人却拾起门牙,递给他,说:“拿着这颗门牙,去见州官,就说是你儿打掉的!顺便把你儿不孝顺的事也说说。”还叮嘱他,趁这两天嘴唇肿着,抓紧去海州府喊冤,准能为你以后度日讨个说法。

刘二歪疼痛中,觉得苗大人的话有道理,儿子打老子,天理难容的大事情,他州官能不过问吗?

当天,刘二歪就到海州府击喊冤了。

第二天,知府大人果然派快捕,来捉刘二歪的不孝之子——独眼。

独眼呢,听说老子把他告到官府,立马就来找苗大人讨法子,以免大堂上受皮肉之苦。

再说那苗坦之,早料到他独眼会来找他。

那天,苗大人正在午睡,一听院子里有人打听苗大人,就猜到是独眼来了,忙穿上事先备好的棉裤棉袄,手里还捧上火搂子(烤火用的)出来了。

当时,正值七月流火,独眼是光着膀子来的,苗大人却穿着棉裤棉袄。

独眼正纳闷苗大人怎么是这身打扮时,苗大人却连打了两个喷涕,说是感冒发烧不想接客,让独眼有啥事快说(天太热,时间长了他也热得受不了)。

独眼就说他爹告他。

苗大人问:“为何告你?”

独眼说他爹门牙不知怎么磕掉一颗,硬懒是他给砸掉的。还说,这事情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让苗大人务必给出个好主意。以免大堂上挨板子。

苗大人左右徘徊了一阵,猛不丁地抱住独眼的肩膀狠狠地咬了一口。

那独眼捂着血淋淋的伤口,疼得直喊:“亲妈妈哟,疼死我了!”

苗坦之却不紧不忙地拍拍他的后背,说:“行了,去见州官吧!”并教他说,见了州官,就说你爹咬你的肩膀,你疼痛难忍,才反手一拳,打掉了老人的门牙。

独眼一听,这主意不错,随去海州府见大老爷。

大堂上,知府大人明堂高坐。

刘二歪父子相见,却如同仇敌。

刘二歪原本是告儿子打掉门牙,那知他那独眼儿子猛得亮出肩膀上的“口伤”。并一口咬定,是他爹咬的,他不得已才还手的。

知府大人一看,立刻对刘二歪隐瞒事实真相作了痛斥!

刘二歪大吃一惊!连连摇头,说他没咬儿子。

知府大人不高兴了!轻“嗯”了一声,说:“不对吧,你说你没咬,难道你儿子自己能够着自己的肩膀咬一口?”

老人还想伸辩,知府大人却一拍惊堂木——退堂了。

事后,刘二歪越想越觉得儿子肩膀的那一口伤,与苗坦之打掉他门牙是一码事。

于是,刘二歪就跟儿子“交心”。

当他们父子得知,各自的伤都是苗坦之所为时,大呼上当!并联名告到海州府。

州官传来苗坦之,说刘二歪父子俩告他伤害罪,可是真?

苗坦之矢口否认,说他不认识他们父子。

独眼说:“你胡说,我肩膀上的伤,就是你亲口咬的!”

苗坦之不动声色地问他:“你可记好了,是我咬的你?”

独眼说:“就是你咬的,半点没假!”

苗坦之问:“哪天是什么日子?”

独眼一口说出来:“七月十八。”

“当天,我穿什么衣服?”

独眼说他穿着棉裤棉袄,手里还抱着火搂子。

苗坦之当场持之一鼻!提醒知府大人,他们父子满口胡言,谁能在七月流火的日子里,穿着棉裤棉袄,手里还抱着火搂子烤火呢?

知府大人一听在理,重打了他们父子不说,当天,还罚他们父子俩,把苗坦之从海州府,一直背回七、八里外的苗坦之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