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沿着湖堤慢慢地走着,即使什么也不说也很开心,垂柳曼妙的身姿随风轻轻摆动,水中的金鱼不时吐几个小泡泡,温柔的风吹着,简直让人的心都醉了,两人走得有些累了,就找了个凉亭,在石凳上慢慢歇息。刘华汇报了最近的一些思想状况,张芝则是第一近距离仔细地观察刘华,自然弯曲的卷发,小而有神的双眼,挺直的鼻梁,有着古希腊哲人的轮廓和横贯东西的博学和风趣激烈的谈吐,他的小小的脑袋怎么会装下如此之多的东东。刘华突然发现自己正在被凝视,脸竟然刷的一下子红了。张芝笑了,问他怎么了。他说,可能是天气热的缘故吧。呵呵,是吗?刘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芝就建议唱支歌儿。刘华推脱了一番,就唱了一首《只要为你》,张芝说,能不能不唱流行的,唱个民族点儿的,刘华想了想,就唱了一首花儿:“天上的星星星对星,大河口里的亮星;尕妹的眼睛毛洞洞,尕嘴红,尕模样咋这么心疼……”唱完之后张芝报以十分热烈的掌声,想不到你还会唱花儿,还是我们老家那一带流传的呢。刘华没有回答,又扯开嗓子唱了起来:“尕妹妹这大门上浪呀三浪,心儿呀跳着慌,想看我的尕妹妹桃花样呀,妹妹山丹红花开呀;听说我这尕妹妹病哈了啊,阿哥哈别急坏,盛上些冰糖着看你来呀,妹妹山丹红花开呀……”张芝忍不住笑了起来。刘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你笑啥子么?你也来一首吧。张芝今日也比较有雅兴,就唱了一首《送我的小阿哥走西口》:“送我的小阿哥走西口,尕手拉住就再难丢,挣下了银子还回河州,我给阿哥打绣球;送我的小阿哥走西口,尕妹子也不甘落人后,针线活保准没说头,好本事咱也要学两手……”歌声中白云在天空轻轻飘荡,小鸟在枝头欢快地和着,合欢花怒放清香,水中的鸭子嘎嘎叫着嬉戏,游园中的人们各做各的事,偶尔有一缕缕眼光不经意地掠过。张芝唱完了,刘华还沉浸在那种久违的感动中。张芝兴致越来越高,说咱们两个人玩对歌吧。刘华爽快地答应了。
张芝:青石眼里一眼泉,三天三夜担不完。刘华:要使我俩缘分散,冰凌顶上开牡丹。张芝:哎!樱桃好吃树难栽,树根里渗出个水来。刘华:心儿里有你这口难开,花儿里唱出个你来。刘华:正是杏花二月天,尕妹妹坐在地边。麦苗儿满地像绿钻,你锄的是头遍吗二遍?张芝:正是杏花二月天,牧羊哥放羊在河边。过路的阿哥你别缠,尕妹妹人活得可怜。刘华:正月里到了是新春,大门上挂了个红灯。我这里想你着泪淌干,哥哥你流落在哪边。二月里倒到了落雨了,山里的荒地儿犁了。家里的万样不管了,一心儿想开你了。张芝:三月里到了种豆哩,要上几铁锨粪哩。心肺肝花想烂哩,多早见你的面哩。四月里到了天旱哩,地边上挖一条渠哩。想你如旱天里盼雨哩,雨天里盼太阳哩……唱完两人不再说话,刘华突然有一种冲动,想把张芝紧紧地抱在怀中,但是他又想,青春呀,多么宝贵的青春,且莫太过冲动,一时的激情燃烧或许会带来终生的悔恨。,就拼命地把自己心中的念想压制下去了。张芝看到许多人在湖中划船,就也想去。他们俩就上了一条小舟上,刘华撑着小篙,张芝又开始轻轻地说起家乡的事儿,以前我们那里有很多习俗,正月正,家家都要闹花灯;二月二,村村要做春台戏;三月三,清明时节茅芽尖;四月四,种田踏车为农事;五月五,做些粽子过端午;六月六,姑娘回家割些肉;七月七,天上牛郎会织女;八月十五,吃着月饼晒米谷;九月九,重阳登高吃花酒;十月十,祭奠先祖上坟去;十一月里,梅花开时踏雪赏梅;腊月初八,家家都做腊八粥。刘华插嘴道,我们那里也有,接下来是:二十三,糖瓜儿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糊窗户;二十六,炖炖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儿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儿晚上熬一宵;大年初一扭一扭。
张芝接道,传统文化和传统节日是中华文明几千年积淀下来的精髓,可是现在这些民俗逐渐消失了,使得本来贫瘠的乡村文化出现真空并迅速劣化,城市里则崇尚过洋节,什么情人节、万圣节、圣诞节啊啥的,一味地崇洋媚外,这是一群数典忘祖的家伙。于是父亲就对那个小女孩说,你一定要上中文系,要把中华民族的民俗传统好好研究一下,决不能让洋人骑在咱们脖子里拉屎!父亲因为积劳成疾病倒了,为了供女儿上大学,居然不肯接受正规大医院的治疗,只是在一些小诊所抓点便宜的中药熬熬完事,后来病情慢慢恶化了,他的女儿很没用,只好在业余时间在一家医院,一周48小时,给那些病人当陪护。张芝说到这里,情绪有些把持不住了。刘华这才知道张芝又在讲自己的故事了,怪不得平时很少在周末见她呢,就有那么一点点怜惜。刘华想自己有了钱,决不让心爱的人儿干这种苦命活儿,他要让张芝待在家里做贤妻良母,把她养得像杨贵妃那样,然后再生个李世民那样的好娃娃。张芝接着说,还说那个女孩,不管多苦多累多脏都要忍着,忍到每月工资发放的那天,才能感觉到生活的恩赐,一部分留着自己使用,别的都寄回家去了。感情生活几乎是一片空白,看到周围的女孩,漂亮的不漂亮的都有了男朋友,自己心里也有落单的感觉。有时候夜里醒来,很孤独很孤独。那次迎新时,见到了一个傻里吧叽的男孩,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后来仔细想想,竟然和自己的父亲有点相像,心里有了一丝莫名的好感。后来这男孩居然主动送上门来了,女孩知道男孩对自己做的一切,所以很感激,但是没想过要和他走在一起。因为自己始终是自卑的,她觉得或许她这样的人就不应该有爱情!但是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拉着她去向这个男孩慢慢靠拢。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吧。刘华听完欣喜若狂,用异常热切的眼睛凝视着张芝的眼,发现那里面竟然有他!刘华突然想哭,但是又笑了。张芝也笑了,说,让我们做一辈子的朋友好吗?刘华拼命地点了点头。两人将船靠在岸边,上了岸。刘华提议张芝在前面跑,他在后面追,看看能不能追得上。张芝听出了弦外之音,幽幽地说,不用了,我知道你一定能追得上的。刘华听完这句话,默默咂摸其中的味道,听到自己心弦颤动的声音。于是稳了稳嗵嗵乱跳的心,建议到断桥玩玩,断桥是这个公园内一个挺好玩的设施,东一截,西一截,中间就是没修通,还有一段水域。名副其实!于是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刘华将手伸了出去,鼓励道,来呀。对方也将把手伸了过来,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够不着,两人再试。就在马上要牵着手的瞬间,刘华喊了声,小心,别掉下去了。还没说完,张芝重心不稳,扑通一下掉进了湖中。刘华赶紧也跳了下去,由于速度太快,竟然竖直扎在淤泥中,然后大呼,我命休矣!然后大笑,没事!张芝一看水位居然不到刘华的腰部,也红了脸站了起来,浑身都湿透了。两人脉脉含情地对望着,似乎忘记了自己还在水中。刘华首先反应过来,走过去牵着张芝的手,慢慢地挪上了岸。洗了鞋袜之后刘华见张芝瑟瑟发抖,心疼不已,赶紧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心想幸亏水不是太深。两人手拉着手回去了。
章薏后来随着母亲来到古都长安,母亲和一个矿工结了婚。矿工一个月回家一趟,捎点生活费,顺便解决一下生理问题。家里只有一张床,那种酒精煤渣结合的奇怪味道让章薏一辈子也忘不掉。矿工在家那几天,总是喜欢放松,喝几瓶酒消愁解闷,有时候就拿章薏和她母亲出气,骂章薏的母亲是臭****,称呼章薏为****的野种,有时候还打,将章母打得遍体鳞伤,打累了就满足自己的生理欲望,每次母亲挨打时,章薏都蜷缩在门后,张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望着禽兽一样的继父,有时候她真想到厨房里拿起菜刀解决了他,但是没有勇气。有次继父酒醉之后又打了母亲,母亲实在受不了,就夺门而逃,继父跺着脚大骂,臭****,又出去卖去了,走了就别回来!章薏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大声喊道,不要侮辱我妈妈。说完就要出门。继父这时候才注意到一直不放在眼里的章薏居然慢慢长大了,会给自己顶嘴了,就一把拽住她,你再说一遍,你这个野种。章薏不卑不亢地说,不许你侮辱我妈妈!继父兽性大发,我就是要侮辱那个臭****,我不仅要侮辱她,连她的女儿也要侮辱。章薏大惊急着要挣脱,可小小年纪怎么有能力去和一个喝醉酒的禽兽抗衡。于是真的被继父侮辱了,那一夜,章薏13岁,窗外的紫丁香在风雨的摧残下凋落了一地。后来,禽兽可能觉得自己连禽兽都不如了,就稍微对母女二人好了些。但是章薏很快就住校了,她拼命地努力,考上了市重点。在那里她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长得不是很帅,但是很有钱,可以掏出大把大把的银子满足章薏的生活。章薏以为自己得到了真爱,就在一个旅馆将自己交给了天子。天子发觉自己身子底下压着的女孩早已经是女人了,于是就残忍地抛弃了她。章薏真想就此离开人世,但是她想到妈妈也许还在受着那个禽兽的折磨。于是咬咬牙坚持活着,只是从此不再相信男人,只对女生有好感,并且在日记本里写下“要到男人那里吗,别忘了带着菜刀”的箴言。当刘华辗转知道这些事,把她和张芝约了出来,等刘华介绍清楚后,两人的眼都红了。张芝流着泪拉着章薏的手,说,妹妹,真的是你吗?章薏则迅速抽出自己的手,喝道,我不认识你,我是个孤儿,只有妈妈。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只留下张刘二人站在原地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