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既非嫡子,又非长子,但弘历是雍正诸皇子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位,自幼深得祖父康熙喜爱。他与祖父康熙、父亲雍正共同谱写了康乾盛世的壮丽篇章。
他是尊师重教的学生,他是博学多才的学者,他是勤政安民的政治家,他是运筹帷幄的军事家……弘历的闪亮标签有很多。
令人惋惜的是,在十八世纪,欧洲各国都在进行翻天覆地的变革,而弘历却固步自封。他陶醉于眼前的“盛世安宁”,让清朝帝国错过了与世界同步发展的机会。
“尚书房”里的皇子与帝师们
弘历天资聪颖,六岁就学,过目成诵,记忆力非凡,有过人的机智聪敏,乖巧伶俐,孝顺礼貌,后宫嫔妃们一致赞扬。
据说1721年(康熙六十年)的一天,少年弘历在父亲的带领下,到圆明园的“镂月云开”殿晋谒爷爷康熙皇帝。当时弘历非常乖巧,小嘴挺能说,深得康熙喜爱,并把他安置在避暑山庄的“万壑松风”书房亲自教诲。以后,康熙又设席懋勤殿,命儒臣徐元梦、朱轼、张廷玉、嵇曾筠四人授业。
康熙对弘历的要求非常严格,他在去世前就预言他的这个孙子有天分,“有英雄气象,必封为太子”。胤禛和父亲一样,也看好这个孩子,为全面培养这个接班人,使其成为文武全才,他费尽了心思。
弘历在尚书房读书时,主要接受的是汉族传统文化教育,四书五经、诗词歌赋、书法绘画,无一不学,加上天资聪颖,因此他对汉族传统文化有精深的造诣。十七岁结婚后,他居住在紫禁城内西二所,即位后此地命名重华官。弘历将自己的书室命名“随安”,取“随遇而安”之意。
1730年(雍正八年),弘历十九岁,他将自己的诗文刊刻《乐善堂集》,宫内外传播,显示了出众的才华。父亲雍正知道了以后,非常高兴。
弘历的老师有多位,雍正选了著名的大儒,使弘历熟读儒家经典,通晓传统的中国文化。弘历博考群籍,受到了良好而严格的教育。先生们的人品和修德,都影响到了弘历,他从老师的身上学到了很多做人之道。
弘历说自己的一辈子成长归功于祖父和好父亲,也归功于老师的教导。他在《怀旧诗·三先生》中写道:“谓福敏:‘吾得学之基’,谓蔡世远:‘吾得学之用’,谓朱轼:‘吾得学之体’。”
弘历的老师中,有一位重要的人物,他叫福敏。福敏是康熙三十六年的进士,雍正朝吏部尚书。他品行端正,学问渊博,是弘历的启蒙老师。
1745年(乾隆十年),福敏病重,弘历给加太傅。听说福敏患病,弘历去看望;得知老师离世,他亲自去祭奠。他赐祭葬,并撰写碑文,以表彰启蒙恩师的功绩。
弘历的一位理学先生,是蔡世远。弘历称其为“闻之先生”,别人称之为“梁山先生”。
蔡世远给诸皇子主要讲授四书五经及宋“五子”,即周、张、二程(程颢、程颐)及朱熹的理学。他讲“必近而引之身心”,说明为人处事必需“设诫而致行”的道理。在辅导皇子学习诸史及历代文学作品时,他讲“则于兴亡治乱,君子小人消长,心迹异同,反复陈列,三致意焉。”
当时兼任太保太傅的都是一些执政的大臣,每天都忙忙碌碌的,但只有蔡世远一人每日卯时入宫,酉时出宫,十余年风雨无间。他辅导诸皇子学习,专心致志,很少参加廷议和宫廷斗争,深受雍正皇帝的赞许和诸执政大臣的好评。
蔡世远虽身居高位,但谦恭自持,淡泊为怀。所得俸禄,他省吃俭用,多半都赞助给亲族和故旧,家里的妻儿敝衣粗食,非常贫困。他在京城的家里,只有一床一帐,遇有好友来家,就让出自己的床铺,自己睡在后面的夹室里。
有一次,宫里的御医陶太常到蔡世远的家里为其妻子诊病,一进门就看到家徒四壁,床上挂的是有补丁的旧蚊帐,盖的是补丁压补丁的粗布被,非常震撼,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在高官中还有这样清廉的大学士。他回来就告诉其他大臣,并向雍正皇帝汇报。
老师的艰苦朴素,为人贤德,给弘历树了极好的学习榜样。把弘历交给这样的老师,雍正十分放心。
1737年(乾隆二年),弘历感念老师的高风亮节,追赠他为礼部尚书,赐祭葬,谥文勤。后又追赠太傅,写了《怀旧》诗,诏令入祀贤良祠。
朱轼这个人,实在是不简单,正直、节俭、廉洁,勤政爱民,早在康熙时期,就很好的口碑。他的官是靠突出的政绩踏踏实实一步步做上去的,从县官一直升至巡抚,再到皇帝身边的左都御史。
那一年,还是雍亲王的胤禛正在到处为儿子选老师,一个偶然的文人聚会上,认识了朱轼。胤禛仔细翻阅了朱轼写的书《历代名臣传》等著作,觉得文笔很好;又与朱轼闲聊,觉得他学问通天接地,是不可多得的一代大儒,于是决定请朱轼给儿子做老师。
后来,按照胤禛的安排,朱轼在懋勤殿设讲坛,弘昼与弘历,还有其他几个小孩子,都行了拜师礼,同时受业于朱轼。
朱轼对学生们的要求很严历,一点都不客气,老私塾先生的做派,连打带骂加体罚。雍正也觉得过分了,很心疼儿子,就对朱轼说:“教也为王,不教也为王。”
朱轼很严肃地回答:“教则为尧舜,不教则为桀纣。”他也看好了弘历,照打照骂,一如平常。戒尺下,他把弘历当作圣贤帝王来培养教育。
被朱轼顶撞了,雍正无言以对。在所有的老师里,弘历最为敬重朱轼,因为朱轼非常认真,并不因为学生是皇子就放松要求,反而更加严格对待,学生只要犯了错,他一样处罚。雍正对朱轼的态度,也只能是十分认可,这样不惧皇家威严的先生,到哪里去找啊。
弘历做了皇帝后,非常感激和尊重他的老师,路过朱轼的家乡,还曾经亲自到高安问候朱轼。
学生上门来看望老师,朱轼很高兴,就用四盘二碗宴请皇帝,菜谱是:腊肉、肉皮、粉丝、闽笋四盘,猪脚或冻鱼,肉圆子或薯粉圆子为二碗。弘历不见外,吃得非常开心。
1736年(乾隆元年)九月十七日,弘历登上皇位不久,重臣朱轼在呕心沥血一生后,卒于京城。
史传他的葬礼极其隆重,皇帝哭奠,随驾亲王、大臣行拜祭之礼,和亲王宣读祭文,规格非常高。第二年,朱轼归葬高安故里,仪式同样十分隆重。朱轼的棺材是金丝楠木的,乾隆皇帝御批打造,起灵以后,沿路从北京到高安,五十里之内,七品以上的官,都到灵柩旁来祭拜送行。
乾隆皇帝特批在朱轼的家乡建造朱轼陵园,牌坊上刻着乾隆皇帝御赐的、由当朝一品大员大学士、吏部尚书兼领兵部尚书甘汝来亲笔书写的“帝师元老”四个大字。
博学多才大兴文字狱
弘历从小就在汉文老师的教授影响下,注重弘扬满族的历史和文化传统,醉心于儒家文化的博大精深,他对汉文化也有深厚的造诣。
成年以后,他还曾到国子监为群臣宣讲儒家经典《大学》。
他崇尚风雅,喜欢寄情翰墨,其书法仿赵孟頫。十八岁开始学工笔花鸟画,曾遍临林椿、边鸾、黄筌等名家作品,山水、花草、兰竹、梅花、折枝都信手拈来。他在百忙中“万几之暇,惟以铅丹从事”。弘历也画佛像,寥寥数笔一挥而就。他写诗抒怀,琴棋书画都颇见功力。
乾隆壬辰年,六十二岁的弘历有一幅君臣合作的画,是弥足珍贵的《开泰图》。
画面上有三只羊,小羊在跪乳,母羊凝视远方,公羊低头觅食,神态各异,栩栩如生。宫廷画师邹一桂,当时任内阁学士兼礼部尚书,也是有名的花鸟画大师,他为这幅画补绘花石、山茶、梅花。弘历在画面空白处抄录他颇为得意的一篇文章《开泰说》,借用三只羊寓意“三阳”,为三阳开泰的吉祥寓意。
弘历风流倜傥,曾先后六次下江南,遍游江南名城,到处留墨,大江南北传遍了他的风流韵事与诗文。弘历巡行时,每到一处必作诗纪胜,御书石刻。凡遇军国大事,时令佳节,喜庆盛典,哀乐闲情,皆有吟咏,每天召见大臣后,或作诗,或绘画。有时还写诗赐给群臣以示宠信,带动了天下满汉文人都学习汉学儒家文化。每年元旦过后,例必茶宴廷臣,还即席命题,用柏梁体联句。许多大臣也因此精研艺文,以诗词书画获进。
弘历各种爱好和兴趣很多。他最擅长的是作诗,他的诗作非常多,有四万多首。他的有些诗在史料价值上极为珍贵,非一般文臣所能代笔。
有一年正月十六日,弘历在圆明园赐宴群臣,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正在酒酣之时,忽然间听到络纬声,十分惊喜,命蒋溥、开泰、刘统勋、秦蕙田、刘纶五位大臣以“春候秋虫”为题即席作诗。原来,春候,指春光明媚的季节;秋虫,指络纬、蟋蟀等秋天活跃的昆虫络纬,即纺织娘,俗名“蝈蝈儿”。每当秋夜,这些小昆虫在阶下草间不停地鸣叫。皇宫里面的络纬、蟋蟀是养育在温室中过冬。反季节,进了正月,就开始还阳,叫唤起来,弘历哪有不开心的道理呢?宴罢,蒋溥作了一幅画,将君臣唱和的诗抄录在上面。
弘历最后写诗,再让内监交有文学造诣的军机大臣看,征求修改意见,非常谦恭。弘历学问很深,他的诗中经常用典故,弘历要大臣们说出处,但是,诸大臣往往会被难倒,要回去遍查典籍,有时几天才找到出处,甚至找不到,老老实实向皇帝请教,私下里都对弘历的博学多才佩服得五体投地,怕皇帝考问对答不上。
有一次,长于史学、考据精赅的著名史家内阁中书赵翼,入值军机,随弘历到木兰围场打猎。这一天,下雨围猎,弘历写了一首《雨猎》诗,内有“著制”二字,与袁枚、张问陶(船山)合称“乾嘉性灵派三大家”的赵翼,学问也是非常高深,记忆力好得惊人,此时竟然一片茫然,不知出处。冥思苦想好几天,又很矜持,他终于想起《左传·哀公二十七年》陈子帅师救郑篇有一句“衣制戈杖”语,这才明白,原来“制”是雨衣也。学冠天下的赵翼,自愧学问不如乾隆。
又有一次,乾隆在作战命令中用朱笔添了“埋根首进”四字,赵翼见了也不知何意。好长时间后,偶读《后汉书·马融传》,才找到出处,是决计进兵的意思,一头冷汗顺脸流下。
弘历也是一位书画鉴赏大家。宫廷收藏的历代法书、名画真迹画,大部分是他收集的。收集的东西一到手,他就在书画上的题跋盖印玺。比如晋代大书法家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王珣的《伯远帖》等,都是他收藏的。他命张照等文臣编辑《秘殿珠林》《石渠宝笈》两部书画录,将秘阁所藏的书画一一胪载。弘历对保护书画遗产是有天大的功劳。
弘历在启祥宫南面,建了一个如意馆。这是一座艺术馆,他招聘了宫廷画家和雕琢玉器、裱褙帖轴的工匠,养在如意馆内工作,自己也经常到馆内观看画家作画,看玉器的雕琢。每次他出巡时都带着画师,看到好处和有意义的,就叫画师画下来。
意大利画家郎世宁,来到中国以后,一直在内廷为宫廷作画。在康熙、雍正、乾隆三朝皇帝的赏识和器重下,郎世宁为皇帝画了许多御容画和他们的后妃肖像画,还画了弘历在热河行官接见三车凌和阿睦尔撤纳,记录了当时的很多大事件。
弘历还指定宫廷画师丁观鹏、张为邦、王幼学等向郎世宁学习油画,融中西画法于一炉,弘历对引进西方画派文化交流有重要的推进作用。
像自己的爷爷康熙一样,弘历欣赏汉文化,注重笼络汉人。在他当皇帝的六十年里,翰林院编了很多有价值的书。他开博学宏词科,招纳天下人才,下令征求捐献书籍。他用五百翰林,完成了各种官修书籍百余种,完成顺治朝开始编撰的《明史》,完成了在康熙年间编写的《大清一统志》,还完成了《四库全书》。
弘历自始至终关心编纂工作,重要的问题都亲自做决定,并经常向四库全书馆馆臣赏赐食品、文房四宝、衣物等。
乾隆元年,他就仿康熙举行了一次博学鸿词科考试。后来他六次南巡时,利用机会接见汉人知识分子十二次,途中召试各地推荐的江南士子,试以一诗一赋,一论或一策。学问大的,授予进士、举人,或者马上任为中书;是生员的,就赏给举人,准予会试。
尽管如此,还得说一说文字狱。满洲人入主中原,对汉人知识分子心怀戒备地打击报复,从顺治起就开始兴以言获罪的文字狱,毁书、禁书加上八股取士一系列举措,目的之一就是奴化汉人。
弘历自己就是文化人,是懂文化的,却屡下禁书令搞思想****。在编纂《四库全书》的同时,弘历命对全国书籍作了一次大规模的检查,查禁、删改了许多所谓“悖逆”“违碍”书籍,毁掉了许多明朝时期汉人写的书,以及疑似反清复明但有价值的图书,为的是斩断汉人反清复明的念头。这造成了中华民族文化的浩劫。
康熙在位六十一年,搞了十余起文字狱。戴名世的著作《南山集》,被认为有“政治问题”,遭到严惩,戴名世被杀头,株连亲戚朋友几百人。五十多年以后,乾隆皇帝再次旧事重提,利用“南山集案”再兴冤狱,杀了七十一岁的举人蔡显,株连二十四人。
雍正在位十三年搞了数十起文字狱。乾隆在康熙、雍正创建的“业绩”上更甚,亲手制造的文学狱有一百三十多桩,其中四十七案的案犯被处以死刑,甚至生者凌迟、死者戮尸、男性亲族十五岁以上者连坐立斩,在清朝历代中为数最多,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其实,是牵强附会、望文生义、捕风捉影。王锡侯《字贯》案、胡中藻《坚磨生诗抄》案、徐述夔《一柱楼诗》案都是著名的文字狱大案。天下才人噤若寒蝉,无不心惊胆战。
1778年(乾隆四十三年)年底,刘墉以劾举徐述夔著作悖逆事有功及督学政绩显著,迁户部右侍郎,后又调吏部右侍郎。这起乾隆年间规模最大文字狱的唯一赢家就是刘墉。
勤政好习惯非同常人
弘历的父亲雍正皇帝胤禛承前启后,对清王朝的康乾盛世以及存续发展有重要的影响。为了培养合格的接班人,雍正煞费苦心。尽管弘历被立为太子的时间比较晚,但是很早以前雍正就已把弘历作为他内定的继承人。雍正自己最清楚不过,只不过立储之事,是在多年后才公布于世而已。
弘历跟随雍正身边,耳濡目染也学到很多管理国家的经验。父亲勤政的言传身教,弘历受益匪浅。父亲的榜样,就是他未来的模式。
弘历登上皇帝宝座时,他的祖父和父亲打下了江山,清王朝的辉煌已发展到前所未有的灿烂。他集大权于一身,军国大事国防战报需要他“乾纲独断”以示重要;繁文缛节的各种礼仪以及祭祀需要他亲临主持以示重视;朝廷内外各种奏章不断,堆积如山的大事小情纷至沓来,他要一一应对,他要一件件处理。他要对下情有一定的了解,他要把工作处理得井井有条,他要把所有官吏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为清王朝尽忠。没有超常的智力体力,难以完成。弘历高高在上,俯视苍生,关爱民生,保护疆土。他保持着充沛精力,遇事坚决果断,显示出青年皇帝的超群智慧和君王气魄,非常完美地站立在历史的最高处。
对于这样勤政的帝王,臣下都表示了关爱和敬重。在乾隆二年的六月,八旗六部大臣向他请示:皇帝太累了,能不能可以将当奏之事择其紧要者奏闻;引见之人,择其紧要者引见,其余则等到秋凉之后?
弘历也很理解地回应说:
朕办理天下事务,寒暑有所不避,岂肯自图晏安?……嗣后可照常奏事、引见,不必有意减少。
他在位六十年,除了晚年有些倦勤外,一直保持这种勤于政事的奋勉精神,可敬可叹。
在军机值班的,一共十多人轮值,每晚留一人值班。恐怕第二天一早有事,一人对付不了,便分工,每日轮一人早上班相助,他们得在五更天上班,觉得非常辛苦,心里有些倦怠很不情愿。但是,当他们知道了皇帝的起居时间和勤政事实,但看到皇帝天天这么早就上朝,也就不敢叫苦了。在乾隆一朝,大臣勤政,已经是很正常普遍的风气。
平时大家根本就不知乾隆帝何时起床。大学士赵翼在1754年(乾隆十九年)冬天,入值军处,他曾亲见乾隆勤政情况:弘历在卯时起床。北京的夏天,这时天已亮了;要是冬天,天还黑着。弘历从寝宫出来,每走过一门,必响鞭一声,听到响鞭依次响过,就知道乾隆圣驾已到什么宫殿了。这个时候,天还没亮。
弘历如此起早,得益于他从小读书的时候就养成的好习惯。特别是当西北准噶尔部和回疆闹事之时,紧急的军事情报到达,皇帝一定会亲自过目,如遇到紧急情况,会立即召集军机大臣面授机宜。每次都是赵翼到工作现场作记录,赵翼有时从起草到恭楷誊正,得要一两个时辰,弘历就一直在旁边,披着衣服耐心地等候,赵翼感动佩服得五体投地,哪里敢不敬业呢。
弘历当政,非常重视少数民族问题,以经营边疆、巩固国家领土作为自己不能忘怀的政治抱负。为了促进民族团结,笼络蒙、藏等民族,他提出“兴黄教,即所以安众蒙古”的著名决策。他在注意研究喇嘛教经典的同时,也警惕“元朝尊重喇嘛,有妨政事之弊”。
弘历语言能力超群,他在乾隆八年习蒙古语,乾隆二十五年平定回部遂习回语,乾隆四十一年平两金川略习番语,乾隆四十五年因****来谒,他学习唐古忒语(也就是藏语)。每年蒙古、回部、番部等到京觐见,他都亲自接见,而且用对方的民族语言慰问对话,不用翻译。这在古代帝王中是绝无仅有的。
他写过一首诗,就证明了他的语言天赋:
万里驰来卓尔齐,恰逢嘉夜宴楼西。
面询牧盛人安否?那更传言藉译鞮。
弘历身体状况好,体力超常,惯会养生。他每年腊月初一都到阐福寺三层佛阁上香,他八十六岁归政,岁暮大祭,不用手杖,不用人搀扶,在列祖列宗前躬亲拈香跪拜,有如常人。
他的视力也相当不错,到了老年,耳不聋眼不花,看书写字从不用眼镜。他父亲胤禛在世时,高度近视,需戴近视眼镜。1791年(乾隆五十六年)二月,御试翰林、詹事等官,阮元都赋诗盛赞八十岁的皇帝不戴眼镜:“四目何须尔,重瞳不用它”,弘历听了非常高兴。
反贪养贪掏空国库
弘历深知人才的重要性,很重视选拔人才。用人之权,从不旁落,大臣的任命,都出于他自己的裁决。他召见臣工时,往往随手记下观察得来的印象,作为日后用人的依据。
1737年(乾隆二年),弘历发布上谕说:
翰林乃文学侍从之臣,所以备制诏文章之选。朕看近日翰詹等官,其中词采可观者固不乏人,而浅陋荒疏者恐亦不少,非朕亲加考试无以鼓励其读书向学之心。
他亲自出题,自少詹阱读学士以下、编修检讨以上的翰林,都要参加考试,谁都不许称病不参加,考试后他亲自阅卷不用他人,优胜劣汰,分别升降重用。
这样的考试曾举行过多次,谁都逃不过,没有真才实学,别想当乾隆的官。
自康熙以来,清代考核官吏,一视同仁,无论满汉。每三年会进行一次政绩考察,形成惯例。京官“京察”,外官为“大计”。经过吏部的考核,将不称职的官吏分年老、有疾、浮躁、才力不及、罢软、不谨、贪、酷八种,按照分类给予不同处置,以纯洁官员的队伍。
弘历把“京察”“大计”当做是荐举人才、参革衰冗的国家大事,一点儿都不马虎。在1753年(乾隆十八年)以后,他多次对在京的大小官员亲自裁定。注意解决官员及其家属的生活费问题,给京官加薪,给外官发放养廉银,使官员安心职守。对于一向不用考核的各省藩臬人员布政史与按察司,也要考绩,并传谕京官可以密折奏闻属吏贤否。
弘历的标准是,题补的官员需年力精壮,心地明白。对于到了年纪还不退休回家,占据官位、隐瞒年龄的大臣,他深恶痛绝。他认为衰庸老官是留一日即多误一日之事。
特别制定各类衰惫老官休致例和八旗武职年老休致例。1757年(乾隆二十一年)和1768年(乾隆三十三年),乾隆下令部院属官,到了五十五岁以上要详细甄别。“京察”二三等的六十五岁以上官员,要吏部带领引见;是否继续任用,要由弘历面见亲自裁定。
对于边疆办事司员,六十岁以上的就不许保送了。除漕务职司外,其他任何“亲民之官”超过年龄后均不得以任何理由留于原任。
1747年(乾隆十二年)九月,乾隆警告大臣说:
人臣奉公洁己者,首重廉隅。贪婪侵盗之员工,上侵国帑,下胶民脂,实属法所难宥。是以国家定制,拟以斩绞蓖辟,使共知儆惕。此纲纪所在。不可不持。朕因见近来各省侵贪之案累累,意欲早日整顿,庶其惩一而警百,不致水懦而宽难。
1783年(乾隆四十八年),他规定“京察”“大计”中保举的“卓异”的官,如发现有犯赃行为,原保荐上司要受到议处。
有资料统计,乾隆一朝,在历次考核中因“不谨”“罢软”而被革职的,因“老”“疾”被勒令休致的,因“才力不及”和“浮躁”而被降黜、受处分的官员有六千多人。这着实把官员们给吓着了些。
乾隆初年,朝廷中以鄂尔泰与张廷玉为代表的满汉两派斗争十分激烈,乾隆对他们都进行严厉警告,并采取抑制手段,避免了大分裂。
乾隆一朝,太监没有高官。他非常重视对太监的约束,即位后就发表上谕,告诫太监不得越轨,最高官不过四品。太监略有放纵,许内务府总管先斩后奏。1758年(乾隆二十三年),弘历将泄露朱批的太监高云从处以骇人的磔刑(割肉离骨,断肢体,最后割断咽喉),起到了震慑作用。
他经常训斥部院堂官和督抚的姑息养奸的坏毛病。对于滥举官员的,出了事的,被检举的,受了处分的,都严厉谴责或处分,毫不留情。1766年(乾隆三十一年),弘历在上谕中规定,督抚妄举人员要判罪。此后,确有督抚因徇私妄荐而坐罪。
弘历希望他的臣子,文官不恋财,武官不惜命,人人奉公律己。但是,这很难。在弘历执政的六十年中,发生了不少贪污巨款案件,一些罪大恶极的高级官吏被处极刑,其中不乏总督、巡抚、布政使、按察使等高官显贵。
1781年(乾隆四十六年),弘历破获了一起大贪要案,震惊全国。浙江巡抚王亶望,在甘肃布政使任内贪污赈灾款项,被揭发检举。受此案牵连的形形色色的官员有六十多人。最后的结果是贪污两万两以上被处以死刑的有二十二人;陕甘总督勒尔谨被赐令自尽。与此案相关连的闽浙总督陈辉祖,在查抄王亶望的家产时,以银换金,隐藏珠玉等珍品,将搜出的赃物窃归己有。事情败露后,弘历又查出他在闽、浙两省任内亏空钱粮很多,弘历震怒,令陈辉祖自尽,以谢国人,震慑贪官。
但是,贪污腐败之事依然不绝。在1782年(乾隆四十七年),又发生了一起大案。山东巡抚国泰、布政使于易简等人居然贪黩营私,向下属勒索钱财,以致山东各仓库亏空。弘历得报,勃然大怒!国泰是和珅心腹,和珅知道弘历动了杀机,急忙向国泰通风报信,竭力营救,也未能幸免,国泰被赐令自尽。
在弘历的执政期,为了反贪,杀了多位高官。即便如此震慑,他在身边却养了一只硕鼠,就是和珅!
弘历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皇帝,除南巡六次外,他还东巡四次,西行五次,至于奠祭于曲阜,秋弥于木兰,近游京畿,告诣嵩洛,车驾时出,不计其数。
乾隆好大喜功为人重奢靡,铺张浪费。主子带头过着锦衣玉食般的生活,影响整个社会风气由俭入奢,一改雍正的清廉。满洲亲贵,汉族官僚,大地主、大商人,一个比一个奢侈****。
有时候,弘历自己也认为过劳民力,1781年(乾隆四十六年)曾著《知过论》以自箴,承认糜费太大。
伶俐机敏的和珅善于揣摸和迎合弘历的心意,他为老年的弘历提供财源,还能忍辱负重,替皇帝背黑锅。在乾隆后期,和珅深得弘历的倚重和信任。和珅揽权贪污受贿,对依附自己的人百般庇护;对不肯依附自己的人进行陷害,往往故意激起弘历发怒。地方官每给皇帝进贡,同时会孝敬和珅一份,和珅逐渐积累起了巨额的家产。
朝内大官僚都倚仗和珅为后台,剥削其下以供所欲。盐政和河工都是当时的肥缺,因为和珅贪得无厌,遂逐渐陷于困境。以弘历的奢靡,加上和珅的贪婪,吏治腐败乃是必然的。可以说,弘历和和珅,实际上是官场贪污之风的根源。
乾隆崩了,和绅也跟着倒台。嘉庆上任,先拿和珅开刀,查抄了他的家产折合白银九亿两,这相当于当时全国十二年财政收入的总和。
天下人无不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