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牵过大姐的手。
大姐不是我的亲姐。
大姐是我原来那个单位的同事。她比我大六七岁，老三届毕业生，文字功底很好，常在报刊上发表些“蹉跎岁月”类的悲伤文字。我们的相识，如同沙漠里两粒被大风吹到一起的沙子，十分偶然且必然。说其偶然，我大学毕业后，服从组织分配，直接来到了大姐她们的工作单位。谈其必然，是因为我与大姐有同样的爱好——喜欢文学。
那时间，我刚出校门，热血青年一个，得知本单位有位喜文弄墨的大姐，我非常敬重她，毕恭毕敬地称她“老师”。刚开始她也认可。后来，她嫌我称她“老师、老师”的太别扭，让我叫她大姐。
于是，我就叫她大姐了。
大姐个子蛮高的，脸很白，挂副金丝边眼镜，人虽不怎么活泼，但思想还挺活跃，跟我们机关里好多年轻人都很谈得来。一次，我们团委组织活动，我送一张游览票给她，想让她跟我们一起去。大姐接过票，正反面看了看，问我：“去哪的？”
我说：“北京西郊石花洞。”
我们驻地离北京很近。
大姐说：“那你再给我一张，我把王医生也带上。”
王医生是大姐的丈夫。
大姐说，王医生每天白班、夜班的很枯燥，带他一起出去转转。我说行。遂去找票。结果，费了很大的劲，总算又搞来一张票。
大姐很高兴！王医生也很高兴。第二天，天还没有亮，我们乘坐厂部的大客车，一道启程了。
当时，北京西郊的“石花洞”好像是刚刚对游客开放，里边的照明线路还没完全弄好，包括上下坡的台阶和地下水的流向什么的都在修整中。我们去的当天，没见几个游客，“导游”兼卖票的一个小老头，临时为我们打开洞内的灯光，指指点点地领我们往里面走，大约进洞二三十米的时候，不知谁绊着电线，还是什么原因，洞内的灯光突然灭了。
刹那时，伸手不见五指。好些人“呜哇，呜哇！”地直叫唤。“导游”一面叫大家不要惊慌，摸着洞壁慢慢往外撤；一面黑灯瞎火地摸线路、查原因。
我和大姐靠得近，灯光灭掉的时候，不知怎么就牵起手来。当时，我只想要拽住大姐，别让她摔跤或滑到一旁淙淙流淌的地下流水中去。大姐呢，抓住我好像找到依靠、找到救命的稻草一般，在黑咕隆咚的洞内，紧紧地抓住我不放。
突然，灯亮了！大家“噢！”的一声，欢庆灯光的到来。那一刻，我和大姐同时发现王医生正巧就站在我们眼前。尽管我们马上就把手松开了，但王医生还是看到了。当时，我并没当个事情，很自然地和大伙欢呼起灯光来！可大姐好像察觉出什么不妥，立刻远远地离开了我。接下来，一起游玩时，大姐好像还有意识地避开我。
当晚回去，按计划，大姐和王医生邀请我去他们家包饺子吃。可客车在厂部停下后，他们俩一前一后地走了，谁都没睬我。
当时，我还恨他们小气、说话不算数。可第二天上班后，我意外地发现大姐的眼睛肿了，手面破了！脖子、脸上……到处都是被抓破的血道道。
我问大姐：“怎么啦？”
大姐紧咬着嘴唇不说话。
我说：“大姐你怎么不说话？”
大姐别过脸，无声的泪水簌簌地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