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心灵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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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苦涩的婚事

讨论结婚时,我已走出校门,且在那满天风沙的华北油田工作了整整三年。我爱人却刚刚卫校毕业,回到地方一家市级医院。我给她去信,说明我想有个“家”。她开始不同意,说她岁数小,刚走向工作岗位。可我在油田那个“男人多得要命,女人少得可怜”的鬼地方,实在是太需要她了。

我一封接一封信地向她求婚。最终,她抵不住我的“攻击”,总算是答应了我的“请求”。

我们在信中确定婚期后,我责成她向双方父母“通报”情况。我考虑油田给我的婚假有限,直至婚日临近,才在油田矿区的小卖部里买了20条“恒大”牌香烟,连夜乘火车往回赶。

两天一夜的火车,总算是赶到了她居住的小城。站台上,她见到我,原本该高兴。没想到,一见面,她就掉泪淌河地哭开了!她告诉我她们单位领导不同意我们结婚,理由是她的实习期未满。她说:“你想结婚,你去找我们医院领导吧。”

我思虑再三,真的去找了。

结果,医院领导看我在油田的单位证明都开来了,总算是勉强同意。但约法三章:一不给我爱人婚假;二不许向医院要房子;三是一年内不许怀孕。我一一答应了。

我爱人却紧咬着嘴唇,直扯我的后背,示意我不要什么都答应。我做我爱人的工作,说我们反正是两地分居,只要让我们结婚,临时凑合一下就行啦。我爱人没点头,也没摇头,一切由着我去办。

当天午后,我搭乘市区去县城的客车。傍黑时,赶到乡下老家。当着父亲的面,我从包里掏出千里之外带来的20条“恒大”,我问父亲:“这些烟,办酒桌够不够?”父亲好半天没有言语,末了,猛不丁地冒出一句:“谁知道你们要干什么!”

我很吃惊!瞪大两眼直盯盯地看着父亲。父亲说:“不是说好不办的嘛?”

这时,我才知道在这之前,我爱人已连续给家中来过两封信,后一封信已告诉家里人,喜事不办了。现在,突然间又提出“喜桌”的事,父亲显然是有些措手不及。我跟父亲说:“婚事可以简单些”。父亲埋头吸烟,不再搭理我。

接下几日,父亲仍不提我的婚事,反而用我带来的“恒大”,去给乡里的头头们送礼。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终于有一天在午饭桌上跟父亲顶起嘴来。我提出来,村子里同我一起读书的十七八个,而今考上大学,且在外地工作的就我一个,怎么说,这次结婚也得把他们请来“坐坐”。父亲则坚持只把本家的叔叔大爷们叫来吃顿饭就中啦!别人,一概不请了,并建议我们旅游结婚去。

我看父亲对我婚事极为冷淡的态度,心里既委屈又难过。一来气,放下筷子,拎起行李就走出家门。心想,旅游就旅游。妈妈和小妹看我眼含着泪水走了,一直追我到小街上,我胳膊一抡、再抡,头也没回地走啦。途中,我的泪水一直在眼眶中打转儿。我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对我的婚事如此厌烦、草率。

事后,我才知道,那阵子父亲刚好在乡党委换届中落选,正躲在家里怕见人。

转天,准确地说是1988年10月1日,是我们结婚的日子。一大早,我爱人无可奈何地上班去了。我一个人待在她集体宿舍里感到很无聊,骑着车子到街上转着玩。走到市体育场那儿,看到全市中学生在举行秋季运动会,便停下车子,扒在操场栏杆上毫无目的地观看。印象中,那天小北风尖尖的,不时地吹起操场上的尘土和栏杆底下的草叶、花糖纸什么的,直往人脖子里灌,还让人睁不开眼睛。但即便是那样,我还坚持着,反正到别处去也没有意思。

后来,直到大喇叭里传出“上午的赛程到此结束”时,我才想起该回去吃午饭了。出乎意料的是,等我回到我爱人宿舍时,一推门,见父亲和小妹正坐在屋里。从小妹和我爱人的脸上,可以看出她们是刚刚哭过的,尤其是我爱人,泪水还挂在腮上。父亲见我进来,一声不吭地埋头吸烟。我爱人走近我,质问道:“你去哪了?到处找你。”

我没有吭声。

小妹说:“家里正为你们办喜事,亲戚朋友,还有你那些同学,都请齐了,快回去吧!哥。”我仍旧没有吭声。但此时,我的泪水却止也止不住地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