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我在金山中学复读的时候,每天傍晚放学以后,学校还要专门为我们住校生再敲一遍铃铛,告诉我们食堂的粥熬好了,各班的值日生,听到铃声以后,可以到食堂打粥了。
其实,好多时候,用不着等到敲铃铛,值日生就已经拎着饭桶早早地等在食堂门口了。倘若敲铃铛的时候,当天的值日生还在教室里写作业,旁边的同学就会提醒他,甚至毫不客气地督促他:快去食堂打粥!
那时候,粥是我们住校生一天中最美好的期待!因为早晨和中午两餐,学校只供给我们白开水,就着自家带来的干煎饼。只有晚上一顿,学校为我们住校生熬一顿白米粥。当然,熬粥用的米,是我们住校生自己带来的。每个星期天下午,我们住校生归校时,都要从家里带一小袋白大米,统一交到学校食堂。之后,从周一到周六的晚上,就能分享到二两黏稠、喷香的白米粥。
这里说的二两白米粥,是按照我们每周投进的大米数量推算的。每天能分到我们碗里的粥,就是值日生手中的那极为诱人的一勺子粥,装在碗里,半满不浅的样子,还想让值日生再给装点,那是不可能。因为值日生搭来的那一小桶大米粥,在学校食堂里就已经斤斤计较了。他要保证让每个“投米”的同学当天都能喝上粥。所以分粥的时候,值日生谨小慎微,生怕当天打来的粥不够分的。第一轮分粥时,首先保证每人一勺子粥,分到最后,一般都所剩无几。如果第一轮分过之后,桶底确实还剩一点,那也要蜻蜓点水一般,每个人碗里再点一点,哪怕是一点点,也要点到。否则,没有“点到”的同学,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记恨。
那种分粥、喝粥的方式,看似非常平均、公正,其实不然,问题出在分粥上。掌握饭勺的同学,也就是当天的值日生,和谁关系好,稍微把饭勺往桶底扎一下,再慢慢地抬起来,装到你碗里,保准是干的、稠的、满的。否则,同样是一勺粥,效果却大不一样。
为了解决分粥不均的问题,大家想出了不少办法,比如:值日生要轮班换,不能固定在哪一个人的身上;其次是,分粥时,饭勺要在桶里上下搅动,等等。尽管如此,还是不能保证绝对平均。我们复读班里,二十多个住校生,来自县北三四个公社,原本就是一个个小团体,很难把分粥的事解决好。
我们同乡来的张守航、王其超还有我,在一个周末回家的路上抱成一团。最先挑头的是王其超。那家伙个子不高,主意多多,他说只要轮到我们三个人中的某一个人值日,就要保证我们三个人碗里的粥是干的、稠的、满的。为此,其超想出了不少歪主意,比如:搅粥的时候,不要把勺子扎得太深,要适当地给自己留有“余地”;再者,打粥时,不要过早,也不能太迟,赶在中间,正好能把勺子扎到底去;当然,最主要的是喝粥时,不要和其他同学挤在一起,以防被人看出破绽。
应该说,其超的那些招数,都是十分可行、有效的。因为,我们确实从中受益了。但那样的日子毕竟太少了!一个月当中,我们合起伙来,也只能拥有三四天的值日权。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无比期待我们“值日”的好日子。
后来,说不清是哪一天,我和守航忽然发现其超碗里的粥,见天都比我们碗里的粥稠,而且,每天喝粥的时候,他都远离我们俩。慢慢的,我们感悟到:其超那家伙背着我们俩,可能又和其他公社的同学加入了联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