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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学历之痛

“你哪所大学毕业的?”

“我没读过大学?”

“业余的也没上过?”

“没,我现在还是高中学历。”

……

在我过去的二十年间,演绎过无数次上面的对话。而每次对话的当儿,对方的表情不一而同,或轻视,或惊诧,或敬仰。但无论是轻视,是惊诧,还是敬仰,他们的心头肯定都凝着一个疑团:为什么不去搞一个学历呢?

确实,在我们的这个国度里,学历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不管是求职还是升迁,不管是谋利还是扬名,甚至于骗财骗色,都需要它“保驾护航”。鉴于它的重要性,搞一个学历成了中国人的常态,白领不必说了,扫马路的也不例外。

说起搞学历,我未必没想过。读书的时候想,因为一场病和一次运动跟它失之交臂了;工作了以后想,终究因为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而放弃。当然不去搞,还存在其他因素:譬如,起初以为它未必重要,后来觉得自己用不着再搞。

就这样,一直延缓着,度过了二十年光影。在这二十年里,我把搞学历节省下来的精力,编辑了上千万字的铅字,被确认为“主任编辑”,成了中国编辑学会会员;创作了上百万字的作品,被评定为“二级作家”,成了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然而,这一切相比学历而言,显得那样微不足道。你拥有了高级职称,你有编辑和创作成果,但你只有高中学历,你就进不了大型企业,事业单位更不要说了,考公务简直在做梦!你只能在一些小型私企,长年累月艰辛地挨着日子。

记得前年的一个暑假,我的大姐夫曾在老家放言:“考不上大学怕什么,像我舅佬只有高中学历,现在混得比一般大学生好。”我闻讯后,立马纠正了他的错误言论:“我混到现在这个地步,经历了多少辛酸又有谁知道?考上大学很重要。”

由于现实的逼迫,我越来越觉得学历的重要性。是呀,如果你拥有本科学历,就算你写不顺一段话,照样可以进国家企业;如果你是硕士生,不用担心写的文章狗屁不通,事业单位已向你敞开了大门;如果你是博士生,那更是“香馍馍”了。

在我写这篇文章之前,沸沸扬扬闹了半年之久的“唐骏学历门事件”,终究因唐骏承认花3000美元买博士学位而临近收场。其实,对这个“打工皇帝”我更多的是理解和体谅,在这个唯学历是重的国度里,你想出人头地,只能如此而为。

举我眼前发生的例子来说:一家私营性质的文化公司,从网上看到了我的简历,邀请我担任传媒出版部总监。而在此之前,某报社(事业单位)招聘采编人员,我投递了一份应聘简历,但终于无缘进入初审,原因很简单我没大专以上学历。

往历史的深处看去,中国人重学历,确也早已有之,至少隋唐就有例子。据载,唐高宗时期的中书令薛元超,虽位极人臣,却常常心怀不足,有一回对左右说:“哎,虽说我荣华富贵,却有三桩遗憾。第一,虽然做宰相,却不是进士出身……”

薛元超把不是进士出身摆在第一位,显示了学历在他心目中的分量。但唐高宗并未因此而轻视他,他曾说:“有了薛元超在中书机构,其他人也就多余了。”他离开长安去洛阳,还特意留薛元超在长安辅佐太子,足见对薛元超才干的充分赏识。

再看眼下纪念辛亥革命一百周年,举国上下正轰轰烈烈大搞活动。其实回顾民国那段历史,确实有着不少可取之处。譬如就择才方面,就比目前具有开放性。像自称只有“高中程度”的陈寅恪,能被学界誉为“教授的教授”,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当然,也不单单是陈寅恪,还有陈独秀、朱自清、梁漱溟、钱锺书等。这些人物均因为学问,而成了大学教授。试想一下,要是放在今天,能有这种可能吗?纵观当今的社会,倘若没有博士文凭,任凭你著作等身,恐怕也得被高校拒之门外。

关于学历,当前有这样两种比喻:一种说它只是一张纸,另一种则认为它是一块砖。对于我而言,更倾向于后者。我觉得它是一块砖,只要你一旦拥有了它,无论对方何等庭院森深,都能拍响那扇厚实的门。唐骏的一路顺行,无疑就是一个明证。

而查阅《现代汉语词典》,“学历”的本意是:学习的经历,指曾在哪些学校毕业或肄业。也就是说,它无非是人生的一个环节。但在当前的中国,就是这样一个环节,被无限放大到极致,几乎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不知道这是否是一种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