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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有均蜇的照顾,我日渐丰腴起来。一日正闲坐窗前赏雪,忽见一人推门出去,皇冠王袍,可不就是已登基的帝追?

我呆了,竟不知起身跪拜。

帝追和当日一般的温和,真奇异,三个人中倒是身为皇帝的他最少那种王者的霸气。

“想不到你当真在这里。”帝追道。

我回过神来,盈盈下拜:“奈何拜见皇上。”

他伸手扶我起来,手指触及我腕上夜明珠,一时失神,道:“当明天下,除太后外,我只许你一人见我不必跪。”

我幽幽地道:“我怎配。”

帝追以手轻抚我脸,忽地含泪,道:“奈何,怎的你我当真就无缘么?”

我咬着唇道:“皇上有瑟菲椒荔相伴左右,还会想得起我来么?”

帝追道:“太后说我既为皇帝,当有母仪天下之人方不违礼。我想她们是你的姐妹,自然也有相似之处。谁知,竟是半点也不像的。”

我一时难以忍耐落下泪来,道:“当日我被人强送出城,你竟也由得。”

帝追拥我入怀,叹道:“我又何尝不想救你。只是,我虽身为皇上,却比你更不得自由。我倒宁愿我不是皇上,或许我倒可与你在一起。”

一言提醒了我,一把将帝追推开,道:“现在我已经是均蜇的人了,你倒来找我。”

帝追神色苍白,道:“你,你爱的人难道是均蜇?”

我哭道:“爱与不爱,你不要问我。只是当日是他将我从那不见天日的地方救出来,我在外面也是没有容身之所,你叫我怎样?”

帝追一咬牙,道:“奈何,你放心,总有一日我会与你长相厮守。”

我哭道:“这些话你再不要用来哄我。”

帝追咬牙道:“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是认真的。”一忍心,转身去了。

我一直哭到均蜇回来,他急赶忙忙地问我:“我听说昔日帝追突然来了,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哭?”

我捶着他的胸,哭道:“你说,他怎会知道我在这里?为什么又巴巴地寻了来?”

均蜇急了:“我怎么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他,他现在是皇上了怎么可以不顾体面,还来找你?”

我推开他:“我知是谁安的好意?看我清静就不行么?非要弄出事来折磨我。”

均蜇急道:“我晓得了,一定是惊刃干的坏事。除了他再没别人这么鬼崇。你别哭,明儿我就求太后去,我要娶你过门,断了帝追的荒唐念头。”

我大哭:“又胡说,我在家的时候太后就不许我嫁你,现在我已是别人的妻子,太后又怎么能许你娶我?让太后知道你强抢人妻入府,只怕还要治你的罪呢。”

均蜇发誓道:“我不管,太后若不依我,我宁可死在她背后。我现在就去找太后。”竟赌气去了。

婵媛一顿足,道:“我只嫌她脏。”

惊刃悠然道:“我却不嫌。”

婵媛神色大变,怒而离去。

我看着惊刃,道:“你何苦激她?”

惊刃一笑,道:“你若清楚我心,不至沦落至此。”

此后,惊刃夜夜在我身边入眠,却是从不曾动我。

一日,我突然作呕,惊刃搭我脉膊良久,忽地一笑,又命人传郎中出去替我看病,郎中恭喜道:“禀王爷,如夫人有喜了。”惊刃含笑,道:“确是喜事。请勿张扬。”

送走郎中,他突然问我:“孩子是均蜇的,还是帝追?或是那个小吏的?”

我抬手在他脸上打了一掌,缩回手忽又后怕。

惊刃也不恼,点点头,又是诡异地一笑。

某日,我喝了那碗碧梗粥后,忽觉腹痛如绞,从床上跌到地上,只痛得滚来滚去,大叫救命。自觉有热热的液体从腿间流下,竟是汨汨如泉难以遏制。苏醒之前我仿佛听到婵媛在窗外的冷笑声。

醒来的时候,我看见帝追着急的脸,他见我睁开眼睛,不由喜得流下泪来,道:“我只当你就此舍我去了。”

我勉强发声道:“你怎在此?”

帝追道:“有人在你饮食中下毒,只有宫中秘制的药才能救你,惊刃便抱你来求我。其实,何用他求,我只恨不能代你受这痛苦。”突然脸又一红,低声道:“只是,只是你的孩子,没有保住。”

我不语,保不住也罢,我本也没有想过留下他。

帝追只当我忧伤,道:“你放心,我定然查出是谁害你,叫他偿命。”

我闭上眼。

不久,便听说不知何故婵媛悬梁自尽,临死前对人道:“我只恨奈何那妖孽没有死在我前头。”

又些时候,听说太后因病去世,有人说她是被我气死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曾经在良吉宫大宴时见过太后,似乎是个很严厉的老妇人,相貌倒也模糊了。

我便住在宫中调养,其间父亲和太太进宫来看望过我,两个苍老的身影远远地跪在地上叩拜,父亲的头发已全白。从前我对他的惧怕,不知怎的已全然无踪,我只是觉得那个口口声声自称老臣的女子很是生疏。听他禀道靡芜已代我嫁给那个小吏为妻,夫妻俩倒也相敬如宾。

我忍不住问道:“我的生母……是怎么回事?”

良久,太太才抗声道:“她目无尊上,身为侍女却勾引主人,还怀了你。是我逼她投井的。但我也允诺代她养育你长大。事隔多年,婵媛又已死,就算是我们还了她一条命。请不要再追究了吧。”

我默然。不知从何来的寒气令我止不住地发抖。从太太的声音里我听不出一丝愧疚,也许在她心中一个侍女的生命卑贱如草,不足挂齿吧。更何况她确实遵守诺言养我长大,心中当然更不必感到任何抱歉。

只是,我那沉在井里的母亲,你此心何甘?

又是盛夏,我身体已痊愈,闲坐在花园里吃茶。听身后一人冷笑道:“你终究有什么狐媚功夫,也教教我吧。”

我安静地站起身,深施一礼,道:“皇后和贵妃怎有空来此?”

瑟菲冷笑道:“不知道你是福大命大,还是妖术惊人,百转千回的竟让你入得宫来。真是信服信服。”

椒荔只是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半晌道:“婵媛是你逼死的么?”

我道:“她想害死我是真。”

瑟菲冷笑,待要说什么,突然一拉椒荔,急步走掉了。帝追走来,道:“刚才是谁?是瑟菲么?她来找你费事?”

我道:“不是。”

帝追没有多问,坐下来,拿着我的半碗茶喝了,眉头紧锁。

我道:“怎么?”

帝追叹了口吻道:“奈何,你知道么?其实该做皇帝的不是我,而是惊刃和均蜇。”

我诧异。

帝追道:“惊刃和均蜇出生时,因为是双生兄弟,怕日后引起继位上的诸多说法,本要按规矩溺死其中一个,留下另一个做太子。但先皇不忍心,他们的生母皇后又诸般央求,先皇便下令免于他们继承皇位的权利。恰巧,不到一个月之后,贵妃便生下了我,于是先皇便封我为太子。所以,惊刃和均蜇不是没有怨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