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患鼻炎有十几年了,久治不愈,给我生活带来的痛苦和尴尬可想而知。
一次,我回家探亲,冷不防一股异味传来,忍不住打了一连串的喷嚏。父亲见我打喷嚏痛苦的样子,眉头一皱,问,你是不是感冒了?
我说,没有,只是患了过敏性鼻炎,没事的。
父亲说,到医院里看看。
我说,看过了,没效果。
父亲就不再说什么,瞅着我,一会儿上楼去了。
好久,父亲下楼来,对我说,回家买点大蒜,切成碎末,泡上醋,装在瓶子里,每天坚持闻一闻,能治鼻炎。
我不由得暗暗好笑,这能顶用?便心不在焉地说,我回家试一试。
回到了安在小城的家,妻子说,爸的话还记得吗?或许真的有用呢!
我说,吃药打针不管用,这些大蒜还能治病?
你这个死脑筋,妻子说,不试一下怎么知道有没有效?
不由分说,妻子忙开了,切蒜,然后小心地装在瓶子里,倒上醋。妻子把瓶子递给我,说,好好闻闻。
我凑上去一闻,一股刺鼻的蒜味冲了出来,鼻子痒痒的,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一连几天,我都会抽空闻一会儿,可是鼻塞的症状丝毫没有减轻。我心灰意冷,也把这件事放到脑后了。
一个晚上,我正在看书,电话响了。妻子接过电话说,是爸啊!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父亲说什么,只听妻子说,你说的那个大蒜泡醋真管用,他的鼻炎减轻了,你放心好了。说完挂了电话。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妻子,想,这个办法明明不管用嘛,而且我也没闻。我疑惑地对妻子说,你说什么啊?说话也不打草稿,连大人也骗了!
妻子瞟了我一眼,鬼灵精怪的,没有说话,忙自己的事去了。
转眼过了几个月,冬天到了。天气一冷,我的鼻炎变本加厉,鼻塞得厉害,还流鼻涕。父亲几次打电话让我回家看看,我不忍心让老人家看到我犯病的惨状,用工作忙、脱不开身来搪塞。
一个清早,我还在睡梦里,忽然听到敲门的声音。我很不情愿地爬起来,打开门,发现父亲站在门外,身上落满了雪花,很出乎我的意料。
说实在的,我几次让父亲到我这里小住几天,他都以种种理由推却了。想不到大冷天的,父亲来了,我心里一沉,莫非家里发生了不测?
我赶忙把父亲让进屋里,急切地问,爸,一大早来,家里,没……没发生什么事吧?
家里会发生什么事啊!父亲笑呵呵地说,我是来给你送药的。
送药?我诧异地问,送什么药?
父亲从包里掏出两个瓶子,说,瓶子里是蒜泥和醋,我怕你们忙,耽误了,就送来了。
我说,你以后不要送了,再说……我的话还没说完,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的身边,在我的后背拍了一下,不停地给我使眼色。
妻子笑吟吟地说,爸,你的药可灵光了,他的鼻炎好多了。
父亲的皱纹舒展开了,连声说,那就好,那就好。
妻子转身拿了一杯热腾腾的茶水,递给父亲,说,爸,你辛苦了,喝杯茶暖暖身子。父亲笑容满面,接过茶杯,有滋有味地喝起来。
妻子的举动让我纳闷儿,我觉得妻子很怪异,愣愣地看着她,没有好脸色,怨恨妻子虚情假意,说谎骗人,害得父亲一大把年纪在大冷天受罪。要不是说谎话,父亲也不会冒着大雪来了。
父亲吃了中饭就走了,妻子怎么挽留也不行。出门的时候,父亲再三叮嘱我,记得有空闻一闻。
我使劲地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送走了父亲,我满肚子的火,一进家门便发泄出来。我气咻咻地责问妻子,你搞的是什么鬼名堂?怎么忍心让老人家冒着严寒跑一趟?
你是榆木脑袋不开窍了。妻子一点也不生气,说,老人的一份心意,你怎么一点也不领情?还说自己有孝心,你的孝心在哪里?明白地告诉你,这是对老人的安慰!
我一时哑然,自己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呢!我的火气一下子熄灭了,心悦诚服地说,还是你了解老人的心啊!
妻子莞而一笑,冲我扮了个鬼脸,得意扬扬的样子。
我看着摆放在桌子上的两个瓶子,心里涌出一股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