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为了心中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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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金沙滩上绿化翁

传说这里就是宋朝时的金沙滩。在这片密密麻麻的鹅卵石中,一定埋藏着许多神奇的故事。

这里又是北京的三大风口之一。冬季,凶狠的风带起粗大的砂石洗劫着一切。这里又成了灰沙滩。

在这里,在这片沙砾之上的防化指挥工程学院,我听到了一个新的故事,是关于一位老人的。听说这位年逾七旬、红光满面、性格耿直的老人,前两年曾因为一件事“顶撞”了领导。事儿说大也不大:修筑靶场,需要砍掉千余棵果树,这是保障军事教学训练的必要条件,何况各级领导都已决定了。他却大动肝火,犯起了犟脾气,脸红脖子粗地放出话:“谁敢破坏绿化,国法不容!”团、师、军职领导谁劝说也不行,让人大伤脑筋。他每天到山上转几圈,别人还真没下手的机会。僵持了有一年。后来还是他想到了自己是军人,犟劲才过去,但看得出,仍耿耿于怀。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动工只好推到开春了。

刚过春节,西北风还在猛烈地刮着,林子里便出现了六个人影。原来老人物色好一片荒地,准备把那上千株果树大规模转移!移一棵树要先挖好一个1.2米见方的坑,再把树挖出来。用草袋子包好,运过去。冻得结结实实的土夹杂着石子,尤如混凝土,一镐下去一个白点。虎口震木了,手冻裂了,不怕!干了近3个月,终于将果树迁入了新居。秋天,棵棵树结出了丰硕的果实。领导乐了,他也痛快了:果树没损失,荒地也利用上了。

67岁那年,有人送他个绰号“牛粪霸”。他听惯了挺高兴,开始却急得够呛。果园挨近牛场。他动了心思.秋末把土、草扔进牛栏,然后慢慢起出。头春垛了4个粪堆。他为果树高兴。谁知几天不见,粪少了许多。原来是家属弄走种菜了。他气坏了,脸憋得通红。可气冲谁撒?都是院里的人。他找来了木头,拿起锤子狠命砸着钉子:“我不霸怎么办,不霸怎能搞绿化!”牛栏密了,高了,人进不去了。于是又传出一些闲话:“都离休了,还瞎蹦啥!”他倒踏实了,那张铁板似的脸上有了些许微笑。

1986年6月的一天,他“失踪”了。院里要找他拍录像。可这2800亩的地方到哪儿寻找呢?山里的风雨叵测,眼看飘过大块大块的乌云,一时风雨大作。雨点打在窗上啪啪作响。这鬼天气他上哪儿了,莫非发生了意外?院领导命令分几路寻找,终于在学院的西山上发现了他。他已经浑身湿透了,雨水顺着头发流下来,战士们急了:“赶快回去!”“不行!”“雨太大了!”“下得正好,你们看,都‘透犁’了,正好栽树!”说完,老人仰头看着天空,笑了。是啊,这个年降水量不足400毫米的地方多么需要水呀!“快回去给你拍录像。”战士们心痛地看着他。“今天不行,让院领导马上组织人力,抢栽种树!”

俗话说:一畦萝卜一畦菜,谁养的谁爱。什么东西养长了也有感情。况且为装点营院,变换树种,他行程万里,有时甚至是徒步跋涉,从全国十几个地方买来树苗,怎能让它们有半点差池。此时,对他来说,没有比栽树更重要的事了。战士们冒雨抢种,他寸步不离现场,边干边指挥。雨水,继而是泥水都没能动摇他的意志。战场上生死都抛在脑后,这又算什么呢!战士们被这位“泥人”深深感动了。

60岁离休,刚刚脱下军装当上学院绿化委员会顾问,就传出他拣来一片树林的故事。这纯粹是他的福气。论技术,他是个带兵的,从1938年就扛枪杆;论条件,无苗、无种,地是七八十米深的沙石,传说兔子拉屎都绕道走;想搞绿化,开玩笑。他不信这一套,拿出了当年攻打孟良崮的劲儿,买了一摞书,垒起个工房就干起来。老伴、孙子,休息、娱乐,正常的离休生活全放弃了,满脑子塞的全是绿化。一次外出办事,路过一个林场。那里正间树苗。“这么好的苗子扔了多可惜!”他如获至宝,立刻掉头搬兵,叫来10个战士。树苗弱,用工具容易伤根,他们便用手,一棵棵挖出来,拉回营院,栽在西北院墙下。2000多棵杨槐树,组成了第一道防护林,春天吐着芳香;冬季站在全院的前沿,阻拦着狂烈的西北风。

如今他成了拥有15万棵树的富翁。他带我观看了藏在树林深处的120余棵珍贵的雪松、16000棵侧柏树苗,还带我看了400平方米的花房。两万盆花中,各类花卉俱全,姹紫嫣红。

盛夏之际,登高眺望全院:整齐的办公楼、宿舍楼已被一片绿海吞没了。昌平县政府已把这里作为燕平八景之一——“天峰拔翠”。1988年,总参谋长******来院视察工作,看到昔日的小戈壁成了春有绿、夏有荫、秋有果的绿洲,叹为观止,专门找到他,共叙了当年的战斗友谊,赞扬他干了一番有益子孙的业绩。

巨变,给我留下了深深的印象。身在首都,尤其冬春之际,我会时刻记起那片绿海,记起这位1986年的全国绿化劳动模范、1990年的全国绿化奖章获得者——刘克唐。